冯家父女热切和急切的目光交汇在郭阳身上。郭阳懂得老人的一番殷切,也明白冯琦的一番善意,他有心婉拒却又说不出口,左右为难。
“冯老,我……我这只是业余爱好,我毕竟还有本职工作,可能拿不出太多的时间来跟冯老学习。”
在郭阳看来,这已经算是变相的拒绝了。
但他怎么能明白冯元良收徒传承所学的深深执念,他是年纪越大遗憾越深,这些年他一直在考察,却没有合适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年轻人,他岂能轻易放过?
冯元良哈哈大笑起来:“老夫当初也是业余爱好,你可知道老夫当年的研究方向是西方哲学?后来才半路改行的,进了国家文物研究所……这不是理由,况且老夫也不是迂腐之人,只要你每周抽半天时间来老夫这里一趟,就足矣了!”
郭阳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老人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他再拒绝,未免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他起身恭敬地向冯元良鞠了一躬:“如果老师不嫌弃郭阳愚钝,那么,郭阳一定尽心尽力不让您失望就是!”
冯元良大喜。
他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冯家的客厅之中,他收徒之心极为迫切,也没有拘泥于那些传统的收徒礼仪,只是让女儿冯琦立即打电话把长子冯庆喊回家来,设家宴庆祝自己收得关门弟子。
冯家的保姆阿姨很快就拾掇出一桌丰盛的饭菜来,冯元良竟然取出自己存了十多年的一瓶年份茅台酒,看他那高兴的劲头,今儿个肯定是要不醉不休了。
不多时,一身警服的冯庆风尘仆仆地进了家门。这个三十五六岁的高大汉子,身材魁梧,面部线条刚毅有力棱角分明,让郭阳见到他的第一眼想起了某个走红的男演员。只是冯庆身上发散着若有若无的官场气息,让人见了首先想起的不是警察而是官员。
冯琦笑吟吟地为郭阳和冯庆两人互相介绍。冯庆是市局党委委员、副局长,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坐到了实权部门副职的位置上,显然是前途无量了。难怪冯庆不肯接冯元良的班,与一堆不会说话的文玩古物相比,大概还是权力更具有吸引力。
冯庆也显然听妹妹冯琦说过郭阳的存在,而看老爷子这么高兴,说明郭阳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虽然郭阳一个小记者的身份,在冯庆眼里上不了台面,但老爷子的门生就相当于是冯家的家人,副局长冯庆很快就调整心态接受了这位突兀出现的小老弟。
酒桌上,郭阳举杯向冯庆敬酒:“冯局长,我敬您一杯!”
冯元良敲了敲桌子,更正道:“什么冯局长,在家里他什么都不是。记住,郭阳,以后他就是你的大哥,小琦就是二姐!”
冯庆苦笑:“老爷子批评的是,我在家里什么都不是,就是大哥!”
郭阳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笑着举杯道:“那我就敬大哥和二姐一杯酒吧!”
“小师弟客气了,现在是家宴,你既然是老爷子的门生,那就是我兄弟,没话说!”冯庆很爽快地举杯一饮而尽,冯琦也笑着举杯啜了一小口茅台酒。
但老爷子有些不高兴了,嘟嘟敲着桌面:“这是我珍藏多年的茅台酒,需要慢慢品味,你这样灌,简直就是糟蹋我的酒!”
冯庆闻言简直无语了,当初他升官的时候也没见自家老头这么高兴过,有一次招待上级领导,冯庆想要从老头珍藏多年的茅台酒中捞一瓶,都被老头臭骂了一顿,再三不肯。可今儿个不过是收了一个外姓的学生,就高兴成这样,是不是有些厚此薄彼了?
但冯庆兄妹知道老爷子心底的那点念想,也知道老爷子把一身所学的传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即便心中略有“不爽”也就一笑置之了。
周冰在一旁与冯琦谈笑生风,温柔的目光偶尔从正在推杯换盏的爷三个身上掠过,心里也极欢喜。郭阳能拜冯元良为师,变成冯大师的关门弟子,这一重身份足以在父母心中增加不少份量了。
人生就是这样的现实。作为冯元良的门生,说明郭阳这一生至少可以在文玩古董鉴别这样高大上的行当里混得风生水起,衣食无忧更是小菜一碟了。
尽管是家宴和喝酒,老爷子还是三句话难离本行,冯元良好不容易收到一个同好门生,心情之舒畅无以言表,他拉着郭阳的手从字画说到瓷器,从宋朝元代说到明清,如数家珍。郭阳恭谨地聆听着,做着忠实的听众,偶尔也会插上几句话,发表一下个人的见解,他对这个行业的判断和观点融合了各种前瞻性的信息,自然不断引起老爷子的接连赞叹。
冯庆一听这些玩意儿就头大。他从小就对文物古玩字画等等这些不感兴趣,无论冯元良怎么威逼强迫,他始终都未能跨进这个行当的门槛。冯庆大学毕业后,不惜与老头翻脸一意孤行进了公检法机关,一门心思扑在仕途上,三十出头就已经突破了副处级的界限。
冯庆是本市公检法司系统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在市局副局长任上已经干了三年多,在市局班子里排行第五。最近市局一把手传闻要上调省厅干副厅长,或者上挂副市长,虽然一个人的升迁不代表什么,但对于公安局来说,如果一把手当了公安厅副厅长,就空出一个一把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