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业务上的编前会说白了就是上稿的通气会、版面的协调会,负责采访各个口的记者按照计划出稿报选题,各部门编辑就各自版面提出意见,等等。
因为市场经济的推进对新闻喉舌单位的影响暂时还不深,报社的运行体制仍旧停留在计划经济年代,上稿率虽然代表着记者的工作业绩,却也没有量化考核,收入基本上还是大锅饭,所以大家的积极性也不高。这导致这种编前会实际上就是浪费时间,没有实际意义,至少在现在的郭阳看来是如此。
郭阳貌似在认真听会,实际上心思早就飞出报社大楼神游天外了。他坐在那里暗暗琢磨着,甚至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列出了自己重生之后的所有优势——可如何才能利用重生优势改变当下一穷二白的境遇,不说是为了完成薛春兰那一年赚一百万的苛刻条件,也得为了自己和母亲的生计考虑。
如果不是迫于生计,母亲不会在社会培训机构兼职。而如果不是晚上要去给学生补习,她就不会遇到那场该死的车祸,过早被夺去了生命。
一步一个脚印,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一遍,没有问题,郭阳还是会成长为传媒领域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但二十年的时间太长,他显然等不了那么久,只能只争朝夕——而迫在眉睫的就是赚钱。
在郭阳心里,能不能让周家夫妻刮目相看倒尚在其次,重要的是改善生活和改变命运。
赚钱的法子有很多啊。这年月,刚刚从大学辞职的马老师估计才结束背着麻袋坐火车去义乌批发小工艺品的生涯,走在创业的起始阶段。另一位马先生应该才毕业不久,企鹅公司去年才宣告成立运营了几个月。世人都不曾意识到,上面这两个人将在近二十年后,用某宝的平台、五福的勾搭和微信红包统治着人们的生活,尤其是春节。
无数人下海经商,无数人出国捞金,《燕京人在纽约》的电视剧还在热播未衰……这是一个风卷云涌跌宕起伏的大时代,郭阳既是局中人又跳出了棋局之外,站在高处看,在他眼中机会多如土鸡瓦狗遍地走。
但适合的才是最好的。让郭阳现在去创办一个鸭子公司将企鹅公司取而代之,也不现实。
怎么赚钱、赚下第一桶金,打开人生辉煌之门?这一扇门推开,才能走进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郭阳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沉浸在自己千头万绪的思想碰撞中,直到孙胖子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扬手指着他开始大呼小叫,才蓦然醒过神来。
郭阳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第一眼看到了林美美幸灾乐祸的小脸,第二眼就看到了孙亮那因为盛怒而扭曲的丑陋面孔。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咋了这是?”
眼镜张是部门主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扫了郭阳一眼,低下头去,心道你小子自求多福吧。本来平时也没什么事,奈何孙胖子专门盯上了你,没有事也得找出事来。
孙亮的声音嘶哑阴沉:“郭阳,昨天我安排的关于抗洪的评论员文章你写了没有?”
郭阳愕然:“抗洪的评论员文章?安排给我了吗?我咋不知道呢?”
孙亮暴怒,猛然一拍会议桌,震得面前的水杯子东倒西歪:“混账东西!这是政治任务,明天就要见报,宣传部和市委办还在等着审稿,你竟敢……你竟敢玩忽职守?”
郭阳皱着眉头望向了眼镜张,眼镜张低着头。他又望向了林美美,林美美也扭过头去可劲憋住笑。
郭阳穷尽脑汁也记不起昨天孙亮安排过这么一项政治任务来。应该是记忆断层了。可很显然,孙某人又借着这茬开始发难了,有点来势汹汹啊。
去年大江流域爆发的大洪水百年不遇,与之相比,今年的洪灾虽然规模小,波及范围也窄,但还是震动了全国。这时节,南方各省人民都处在如火如荼的抗洪救灾之中,燕京的大人物们纷纷赶赴沿江沿河各地指挥抗洪,凝聚人心弘扬抗洪精神当然是重大的义不容辞的舆论任务。这种评论员文章,不仅代表着报社的立场,也代表着本地官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支持灾区人民抗洪救灾的舆论导向。
一味的“鼓与呼”肯定不行,因为北方晨报是都市报不是党报,还要考虑读者的口味。所以,这种稿子很难写,很难控制分寸,可谓是吃力不讨好。因此,没有人愿意接这种活。
郭阳终于醒悟过来,应该是没人愿意写,孙亮就不分青红皂白砸给了自己,或许是他当时正在忙别的事,也没听得进去。
“吊儿郎当,纪律散漫,安排工作也抗拒不从,你看看你这个熊样?!我们北方晨报不养懒人也不养闲人,既然你不想干,那就滚回家去!”见郭阳一幅愕然状和无辜状,孙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话就变得更加难听。
郭阳也怒了,如果是过去他还能忍——事实上他过去一直在忍,但现在他还需要忍吗?忍了这一回,下一次还会变本加厉,什么时候是个头?!
“请问孙副总编辑,我什么时候吊儿郎当了?纪律散漫?开玩笑,我在报社工作一年,哪一天不是兢兢业业!你可以去统计一下,我的上稿率是整个采编中心最高的!”郭阳霍然起身,神色冷漠回击:“报社不养懒人和闲人?”
郭阳忍不住讥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