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
一道淡淡的光芒倏然落地,现出于野的身影。他跳上一块青石,撩起衣摆盘膝坐下,翻手摸出一枚图简,抬头看了眼天色。
重返玄武峰,他没有耽搁,稍作交代之后,便匆匆离去。而他并未前往青云山,反而就此停了下来。
千里之外,好像便是昆吾山?
不消片刻,又是一道光芒从天而降,许是追赶太急,一时收势不住,“砰”的一声狠狠撞在地上,顿时泥土迸溅、草屑纷飞,随之冒出一位老者,竟然是归元子。
老道翻身爬起,气急败坏道:“你厉害呀,又是挑战道乾,又是火烧昆宿山,却又不容置疑,说走便走,我以为追不上你呢!”他扑打着身上的尘土,接着说道:“年轻人,切忌锋芒毕露。有道是,太刚易折,太柔则废,刚柔并济,方成事焉!”
于野低头查看手中的图简。
“我老人家说话,没人听啦?”
归元子气哼哼走到近前,一屁股坐在石头上,道:“你带着奎炎、邛山一走了之,留下文桂、华岳等人难以苟安。倘若道乾、木玄子寻至玄武峰,你的那帮好友岂有侥幸之理?”
“我已吩咐华岳、方修子,去往山中暂避三个月。”
“而你前往青云山,为何不走了呢?我休想祸水东引,你闯下的大祸,你自家顶着,否则老道绝不答应!”
“嗯!”
“咦,你倒是听劝啊?”
归元子之所以赶来,是怕于野前往青云
山,没想到他从善如流,这才松了口气,却忍不住抱怨道:“一个道乾,已难以对付,为何又招惹木玄子呢,竟放火烧山,而且留下大名,你……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倘若两位祖师联手,你该如何是好?”
“是啊,我该如何是好呢?”
于野看着图简,随声问了一句。
“你问我,我问谁去?哼!”
归元子怒哼一声,恨不得破口大骂,而他吹胡子瞪眼之后,忍不住掰着手指头说道:“瞧瞧,四大灵山,你得罪其二,即便你有寻仇的借口,亦该循序渐进,分而待之,使得道乾与木玄子难以联手,也使得另外两家难辨虚实。你却杀人放火,留下大名,落得入侵仙域的罪名,必然引起众怒而遭到仙域的围攻。到时候你逃回魔域,难以善了……”
往日里,老道难说几句真话,今日却是喋喋不休、啰里啰嗦,他显然真的急了,也由此可见事态的严峻已超出他的想象。
于野却收起图简,点了点头,道:“多谢指教!”
“我……”
归元子微微一怔,道:“我说了什么?”
于野的眉梢一挑,道:“攻打昆吾山!”
“哎呀……”
归元子猛然跳起几丈高,又“扑通”落地,竟须发张扬,伸手指点,怒不可遏道:“小子,说清楚了,我何时让你攻打昆吾山,你敢冤枉老道不成?”
于野神色如常,不慌不忙道:“依你老人家的指点,欲分而待之,唯
有除掉道乾,敲山震虎,方能破解四大灵山的联手之势!”
归元子眨巴双眼,后悔不迭。
他不过随口一说,竟然变成了一条计策?倘若此事传说出去,他一手策划了于野攻打昆吾山,那么昆宿山之劫与仙域之乱,他与青云山,乃至于仙尊,皆难逃干系。
显而易见,他老人家被这个傻傻的小子给算计了,并且已深陷其中而难以自拔。
“年轻人啊!”
归元子愣怔片刻,脸上竟然挤出笑容。他拱了拱手,和颜悦色道:“俗话说得好,忍常人不能忍,成常人不能成。眼下应当戒急用忍,从长计议!”
于野点了点头,道:“嗯,多谢前辈的教诲!”
“呵呵!”
归元子拈须一乐,道:“不愧为两域至尊,识时务、懂大体,前途无量也……”
却听于野继续说道:“我忍了三百余年,明白了一个道理,宁在直中取,不向屈中求!”
归元子笑容一僵,顿时咆哮起来——
“你身为凡夫俗子的时候,不是善于隐忍吗?如今翅膀硬了,敢说大话了,而你合体的修为,算个屁啊,你寿不比一块烂石头,修为不能沧海一粟,你能否翻云覆雨、逆转阴阳?你有没有改天换地、再造乾坤的本事?你一介凡徒,懂得几式神通,岂敢目空一切,为所欲为?”
于野却是不为所动。
他掸了掸衣袖,双脚落地,施施然而起,轻声自语道:“管它什么改天换地、斗转
星移,我思故我在,我在故我行。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心之所向,无问西东!”
“小子……”
一时气结无语,归元子身形摇晃,胡须颤抖,手指哆嗦。
“老人家,身子骨要紧!”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