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在林间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小堆火。
于野神色一怔,抬眼远眺。
便听谷雨说道:“嘿,我在林子里寻了两个时辰,也未见一个人影,便抓了只野兔打打牙祭。”
偌大的一片林子静悄悄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于野这才放下心来,顺手整理衣着。湿漉漉的道袍已经干爽,只是一头乱发不成样子,他将头发束起挽了个结,然后走到谷雨的身旁。
修道高人,不食烟火。即使外门弟子,也仅以水米裹腹,油盐寡淡,日子清苦。若有兔肉解馋,堪称人间美味。
两块石头之间燃着柴火,上面架着树枝串着的兔肉已烤得焦黄。
谷雨取下兔肉,连同树枝从中折断撕开。他将其中一半递给于野,便迫不及待的吃起手中另一半兔肉,烫的嘴里直吹气,犹自大口吞咽着道:“唔、唔,真香——”
于野接过兔肉尝了一口,也不禁连连点头。
三个月来不是干果,便是草药、丹药,吃块饼子也没有,此时若说嘴馋,他也不遑多让。
一只野兔不够填饱肚子,何况两个人分享,转眼工夫双双空手,而各自仍在舔着嘴角意犹未尽。
“嘿,改日再抓上几只野兔,野鸡、山鼠也成,定要美美大吃一顿。”
谷雨发下宏愿之后,看了眼天色,捡起他的长剑,示意道:“回山了——”
于野站着没动。
谷雨诧异道:“你不随我回山?”
于野摇了摇头。
谷雨犯难道:“倘若师姐问起,我该如何交代?”
“实说便是。”
“我禀报师姐,求她为你主持公道。”“不必了。”
谷雨还想劝说,于野去意已决。他也不便强求,只得说道:“换成是我,也不愿回去受人欺辱……”
他话虽如此,却面露不舍之色。
自从他拜入玄黄山之后,难得与人朝夕共处三个月,加之彼此年纪相仿、性情相投,如今突然分别,不免令他有些伤感。
于野倒是坦然,他经历过生离别,如今与谷雨这般分手,在他看来已颇为幸运,遂学着成年人的模样抱拳拱手道:“天高水长,后会有期!”
“嗯嗯,后会有期。”
林间的空地上,两个年轻人举手作别。
而谷雨忽然抛出了手中的长剑,扬声道:“你的剑气固然厉害,却不是太灵光。这把剑你留着防身吧,他日再还我不迟!”
于野伸手抓过长剑,忙道:“使不得……”
谷雨笑了笑,转身跑远了。
于野看着手中的长剑,不由得想起了于二狗所赠的猎刀。
道门炼制的青钢剑,剑锋三尺半,剑柄八寸,鱼皮为鞘,另有皮绳便于栓系,看上去精致不凡,价值更是不菲,据说能够换取一百把猎刀。
而刀剑虽有不同,情义并无二价。
谷雨已返回山门,他也该走了。
他要远离玄黄山,远离白芷,远离尘起与他所说的筑基高人。虽然他已成为修士,而他的对手也更为强大。
于野在原地徘徊片刻,悄悄消失在丛林深处。
他与谷雨并不知晓玄黄山的变故,就此匆匆一别,但愿后会有期……
……
午夜。
月明当空。
山林之间,掠过一道淡淡的人影。其一步两三丈,身形快如鬼魅,转瞬冲出林子,又是接连几个起落,人已来到一座山丘之上。
是个少年,道人打扮,手里拿着把长剑,微微气喘着回头远望。
于野与谷雨分手之后,以谨慎起见,他舍弃大道不走,而是穿行于古木丛林之中。当夜色降临,他这才全力狂奔,之前学到的轻身术,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轻身术,乃是道门之法,只要修炼娴熟,寻常人也能翻山越涧纵跳自如。倘若修士施展此术,更是身轻如燕疾驰如飞。
如此奔跑半宿,足以跑出去一两百里。却也难免神疲力乏,不妨就此稍事歇息。
所在的山丘颇为平坦。
于野就地坐下,长剑摆在膝头,并未忙着吐纳调息,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块兽皮。
冯老七生前留给他几样东西,一张鹿鸣山的舆图,一把小剑,几块散碎的金银。小剑与金银已经丢失,舆图因为贴身收藏而得以保存下来。
这块兽皮,便是鹿鸣山的舆图。
冯老七临终托付,要于野前往鹿鸣山,找到他存放的财物,再去北邙村探望他的家人。
当时的于野认不得几个字,也看不懂舆图,接着又被抓到玄黄山,便将此事耽搁下来。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他已逃出玄黄山,便该了却冯老七的临终遗愿。
于野举起兽皮,凝神查看。
他初修的神识,已达十几丈远。黑夜视物,已如同白昼。兽皮上的舆图,清清楚楚。其中有鹿鸣山所在的山川河流,与萍水镇的标记等等。而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