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满脑子胡思乱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压根听不到夏国平的话。
刘玉凤看了眼满怀心事的四儿子，再看看强颜欢笑的四儿媳，眉头一竖，上手又是一筷子。
夏国平闭上嘴，愣愣的拉了下妻子的手，“老四都多大了，做得不对骂就是了，别动手打。”
夏向阳：爹，您真是向着我，我谢谢您了。
刘玉凤怒气冲冲，指着夏向阳，疾言厉色的问：“老四，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夏向阳闷头不吭声，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摆明了不想配合。
饭桌变得寂静，就连吴桂芝都没像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大吃特吃。
“夏向阳，你给我说说，什么叫‘你还想回去是吗’？”刘玉凤毫不犹豫的站在了罗晓月那边，质问夏向阳。
夏向阳为母亲的态度感到心凉，他才是娘的儿子，他娘不向着他说话就算了，怎么还不为他着想，跟着瞎掺和，想把晓月从他身边送走。
晓月是城里的知识青年，他是乡下没文化的穷小子，相识是机缘巧合，他这样的大老粗配不上她，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对她很好，事事顺着她，生怕她看不上他，离开他。
夏向阳比谁都清楚，她不属于这里，这里留不住她。
这些幸福日子是他偷来的，如今她终于要回去了吗？
夏向阳的悲伤无法掩饰，一米八的粗汉子，眼眶红得不像样子，罗晓月右手捏着左手食指，指肚被抠出了指甲印。
刘玉凤意识到这样闷着不行，有什么想法得说出来，让两人明白彼此在想什么，藏着掖着，只会加重矛盾，使之成为不可触碰的炸弹，一旦触发，再无转圜。
“晓月来这里一待就是几年，想回家怎么了？有错吗？她是嫁给你了，不是卖给你了，凭什么不能想回家？”
“娘，您不明白。”夏向阳捂着头低吼。
他这个样子，刘玉凤不是不心疼，但这事必须挑明。两人都不敢明说，怕伤害对方，就让她来当这个恶人。
“我怎么不明白，你不就是怕晓月回去后，把你给甩了吗！”
夏向阳无语凝噎，他确实怕这个。
他娘怎么就说出来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要面子的吗？
“你们结婚也有几年了，日夜相对，就这么不相信她？”
“既然认为她会甩了你，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就为了短短几年的幸福日子？连以后都不要了？”
刘玉凤将这个问题抛出来，也不管夏向阳和罗晓月是什么表情，坐下继续吃饭，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夏向阳不敢看罗晓月，垂着头，像被雷劈了的呆头鹅，傻傻的愣愣的。
夏依依捧着碗，大大的碗沿挡住了她半张脸，露出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刘玉凤的筷子如影随形，朝她伸过来，想到刚刚四哥的惨样，夏依依条件反射的往后躲。
然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刘玉凤的目标本就不是她，而是她的碗。
筷子敲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夏依依见她娘没有追打的意思，一边偷看她娘，一边往回坐。
“别愣神，吃饭。”
这个场合下，刘玉凤发话，夏依依不敢犟嘴，乖巧照做。
没了刘玉凤抛出爆炸性问题，饭桌充满了灼人的寂静。
有人仿佛感受不到这怪异的氛围，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打破了沉寂。
“娘，我也想争取一下。”吴桂芝哀怨的看着刘玉凤，似是责怪婆婆将自己忘了。
夏向军是个老实木讷的人，性子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半点不懂委婉。
“你才上过几天学，别说和高中毕业的依依和四弟妹比，就连大嫂都是初中毕业，家里这几个你都比不过，外面的人更比不上，到时候去了也只有丢人的份。你还是别起这个心思，安分在家干活吧。”
老实人说真话，太伤人了，夏依依瞥了眼吴桂芝的脸，她的脸一鼓一鼓，像青蛙一样，看来气得不轻。
夏依依只看不说，绝不在这诡异的环境轻举妄动，免得引火烧身。
吴桂芝将碗砸到夏向军身上，碗里的大碴子粘在衣服上，粘稠的汤则顺着夏向军的衣襟淌下去。
好在这饭已经凉了，并没有烫到夏向军。
“夏向军，有你这么当人丈夫的吗，整天除了傻干还是傻干，就知道干活，一点不为自己的小家争取机会，跟你过这几年，你知道我有多憋屈吗？”
夏向军板着脸，任由大碴子糊在身上，直直的看着吴桂芝，“我说的是实话，你连小学都没毕业的人，就算去了也争取不到名额，何必浪费时间。”
“小学毕业怎么了，你大嫂是初中毕业，但她成绩也没好到哪去，她都能争取，我为什么不能？我比她差在哪？”
“再说了，娘说她们会学习，她们三个都学了，加我一个不行吗？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娘还没说什么，你先站出来拦着，你到底是不是我男人？我不也是为了咱们家好吗，你为什么不支持我？”
“你就是个傻子，我倒了八辈子霉、做了八辈子孽才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