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过魂时,他已经来到了广明宫,明明已经知道真相,可当庄妃亲口承认的时候,他还是承受不了。
弑君夺位,是诛九族的大罪,他的母妃,为了自身之利,全然不顾他与顾苏落的安危,将整个武宣王府,整个朝局甚至是整个大宁,都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这事,咱们谁也不能说!”庄妃似没看到萧铭玉的神情般,瞪着眼睛狠道:“萧铭祁不能留了,趁着他在地牢,母妃今晚就把他解决掉,漠北的暗桩母妃也不会放过,如此一来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萧铭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庄妃,越看,便越觉得陌生。
不对,应该说他从未对她熟悉过。
从前他一直想要亲近她,她却总把他推开,抛开血缘,当真也算不上多亲。
想来,一心怀揣期待的就只有他一人罢。
萧铭玉的眼神看得庄妃心里发慌:“铭玉……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母妃?你倒是说句话……”
萧铭玉眸眼微凛,本是颓然的神情恢复了沉冷,他大手微抬,将庄妃紧握着他手臂的手使劲拂下。
庄妃懵了,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萧铭玉说道:“儿时母妃常说儿臣笨,当时觉得委屈,如今一想,便当儿臣是真的笨吧。”
“什么意思?”庄妃心脏跳得飞快,是害怕的。
“父皇转醒之前,本王会派兵封锁广明宫,一切,由父皇定夺。”沉淡的声音夹着雨声极为嘈杂,可庄妃却听得一清二楚。
庄妃惊怔的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你要把母妃供出去?”
萧铭玉没再多话,微一转身正要离开,却被庄妃死死扯住:“不可以!你不顾顾苏落的死活了吗?把我供出去你也活不成了啊!”
“离白!”萧铭玉沉声一唤。
离白顿时从暗处出现,将庄妃拦了下来。
“滚开!”庄妃想要推开离白,却是无果,她惊慌大叫:“来人!把他给我拦住!来人!快把宫门给本宫关上!”
然而命令已下,广明宫四周却静悄悄的,连刚才隐下去的蒙面黑衣人都不见踪影,庄妃彻底慌了,眼见萧铭玉没入雨中,她不管不顾地就要冲出去。
只不过她一介女流,怎么可能是离白的对手。
雨水将萧铭玉的身影淹没,庄妃突然冲着他的背影绝望大叫:“你以为我想这么做的吗?你若不去山梁,我怎么会出此下策!我只不过是想把你留在京城罢了!我根本、我根本就未曾想过要害皇上!”
凄厉的叫声满含愤怒,又带着浓浓的不甘,然而回应她的除了雨声还是雨声,连萧铭玉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话都不知道。
太初帝的寝宫内,萧铭川从入夜开始便已经候在了这里,皇后本来也在,但被萧铭川劝了回去,太后年纪大,肯定遭不住长时间的折腾,也回了太辰宫。
萧毓淑是提着点心过来的,到的时候萧铭川已经枕着下巴打起了盹。
她刚走过去,萧铭川便提防的睁了眼,见是萧毓淑才松了心神:“原来是你。”
“父皇才刚出事,不会这么快盯上你的。”萧毓淑打趣了一句,拍了拍身上的湿气,把点心从食盒里拿了出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别人不知萧铭川如何,但萧毓淑很清楚。
萧铭川自小遇到的‘意外’就比别人多,多年来早养成了时时提防的习惯。
拿出来的点心中,除了熬得香甜的稚羹,还有八珍糕,五味玉肌膏和一碟太和饼,刚拿出来,萧毓淑就先捏起一块放到嘴里,坐下问道:“皇嫂可出来过?”
萧铭川摇摇头:“倒是许公公出来过几次。”
边说着,边朝那扇紧闭的殿门看去。
想到殿内只有顾苏落一人,他便很想知道她在里面都做了什么,可累了?可吃了?可有休息?
越想,便越克制,越克制,便越觉心口有股刺痛,时不时的就扎他两下,既难忍又难受,忍多了,便觉得比忙活了一天还要身心疲惫。
萧毓淑长叹口气:“即便是病重,也不该连探望都不行。”
倒不是怀疑顾苏落会做什么,只是让他们这样干等,实在熬人。
白天的时候,宗正寺与大理寺已经着手查办太初帝病重一事,后宫也正待盘查,各宫的嫔妃这种时候都有些不安宁,分不清轻重者还频频跑去皇后那里诉苦。
萧毓淑能自由出入后宫,对这些自然格外清楚一些。
萧铭川拂去脑海的杂念,刚想喝一口羹,却见萧铭玉顶着雨水,浑身湿漉的从院外进来,神情像丢了魂般六神无主。
萧铭川与萧毓淑齐齐站起,眼神均有些错愕:“大皇兄?”
萧铭玉恍若未闻,直径朝内殿走去,伸手一推,殿门“嘎吱”一声,微一迈步,还未等萧铭川与萧毓淑看清里面的情景,就“嘭”的一下,殿门又被关上了。
萧铭川莫名升起一股醋意,他在这里等了半宿无果,萧铭玉一来,却能直接进去,心里到底起了一丝不甘。
只不过只有片刻,这一丝不甘很快就被他掩了下去。
寝殿之内,许公公已经不在,只有顾苏落一人在守着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