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顾苏落说出分家两个字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给自己想后路。
不就是一个国公府吗?
不就是一个武宣王妃吗?
在这京城,又不是没有比他们地位更高的人!
顾临风一家一走,整个正堂就安静了下来。
茶桌上,地上,还留了顾临风的血迹,看着有些怵目惊心。
裴氏拿着帕子拭着脸上的泪花,顾国公也是垂着头,像一下老了许多,寒心之余,又悲痛不已。
顾苏落跟顾言书还有顾言澈对望了一眼,上前:爹,娘
还没说话,顾国公就挥了挥手:落儿啊,什么都别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
他强撑着精神看了看顾言书两兄弟:夜深了,天凉,你们都赶紧回房歇着吧,落儿,你今天就别回王府了,在府上留一晚吧。
顾苏落点头:是。
去吧,我与你娘,还有些话要说。
话落,三姐弟又相视了一眼,直到裴氏拍了拍顾言书扶着她的手:听爹的话,好好歇息,马上就春闱了,别让这些事影响了你。
至此,三姐弟才朝顾国公跟裴氏齐齐恭了一礼:那孩儿先行告退。
三人退下时,还不忘把正堂的门掩上。
堂中,裴氏还有些止不住眼泪,她是有私心的,这些眼泪一开始确实是因为顾临风太过分而气的。
但后来直到顾国公同意分家后,她这眼泪就掺杂了激动跟欣喜,同时又觉得如此实在太过有违妇道,所以现在在面对顾国公时,又起了愧疚。
像是因为怪责自己而不愿抬头看他。
顾国公眼眶也是红红的,他看着现在哭得像个泪人的裴氏,起身来到她跟前,缓缓蹲下,抓起她的手,声音哽咽:小然,这些年当真是委屈你了,是我对不住你。
这些年东厢院闹的那些事,他都是知道的,裴舒然操持整个顾国公府的事,要不是因为他,她何须受他们的气?
想当年裴舒然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未封侯,顶多是个小前锋,哪里配得上裴舒然那样的江南大户。
这话,叫裴氏本快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控诉道:出嫁从夫,我从不觉得有什么委屈,但是二弟拿言书的名义与放印子钱,毁的是儿子,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计较,但这个事叫我断不能原谅。
是,是。顾国公哽咽:该还的,我也早还清了,日后不与他们牵扯了,不忍了。
他是你二弟,你纵容了他们十几年,谁知日后他们找上门,你会不会又心软?今日若不是落儿查了证据,等到春闱,二弟将此事告发御前
说到这,裴氏眼泪又哗啦啦的流:到时候你让言书跟言澈怎么办?跟我们一起在牢中过一辈子吗?
好了好了,不哭了。顾国公给她擦了眼泪:如今已经分家了,日后他们如何,咱不管了,当真不管了。
裴氏抽哒哒的止了泪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院外,顾苏落跟顾言书还有顾言澈走在小道上,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还是顾苏落先顿住脚步,回头:你们就不说点什么?
顾言书眉头微动,没有开口。
顾言澈咳了一声:我想说,但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是觉得我做得不妥?
没有没有。顾言澈连忙摇头,突然忍不住噗嗤一声,捂着嘴笑了出来,缩着脑袋看向顾苏落:长姐,我是太高兴了。
因顾临风蚕食了顾国公府十几年,府中所有人都看不过去,更别说顾言澈这些天被他们弄得烦不胜烦。
所以分家那一刻,顾言澈都恨不得烧两卷炮仗庆祝。
但,古人以孝为大,血亲至重。
顾临风是顾国公的亲弟弟,又是顾言澈的二叔,作为后辈,他哪里敢把这些话说出来,被人传出去,怕是要败坏顾国公的家风。
顾苏落怔了怔,顿时就明白了。
我也是。忽然,顾言书清淡的声音缓缓响起。
顾苏落眸光微亮,还没说什么,顾言澈就像逮着顾言书的错处般兴奋道:二哥!你幸灾乐祸!
顾言书淡淡看了他一眼:幸灾乐祸又如何,不是他们咎由自取?
是是是,二哥说什么都对。像是有人陪他一起闯祸一般,顾言澈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的乐呵道。
见此,顾苏落是松了口气:我还怕你们觉得我闹得太过。
怎么会呢?顾言澈拧眉:放印子钱可是重罪,要不是长姐你去查证,顾国公府可就要完了。
顿了顿,又好奇:不过你怎么知道顾临风他们去放印子钱的?
说到这个顾苏落就来气:你们还好意思说,谁让你们天天瞒我的?
她本来对顾临风一家就有提防,不过因为最近的事,她抽不出时间去留意,要顾言书跟顾言澈没有瞒她,她估计早就着手去查了。
顾言陌十一月份就开始放印子钱,刚好是在顾苏涵废了双腿之后。
顾言澈脑袋一怂:二哥也瞒,你怎么不说二哥?
顾苏落看了一眼神色硬冷的顾言书:他要春闱,能一样吗?
实际,是不太敢。
顾言书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得罪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