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栾跟苏平夏快速走了进来,两人看到林烟的情况,脸色都不太好看。
“林烟,你都撑这么久了,再……再撑一下。”
苏平夏走到林烟跟前,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病床上地上都是血,就好像她随时会倒在这血泊中一样。
林烟想跟她说没事,别哭。
可她一张口,喉咙便是一团一团的血腥,她根本发不出声音。
“还没死呢,号什么丧?通知急诊科那边过来几个人。”
池栾走过去,血沾染在他鞋底,留下模糊的脚印。他坐在病床上,把林烟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疼得还在抽搐,可池栾身为医生,却别无他法。
血染红了白大褂,一点点渗透下去,像是要黏连在他的肌肤上。
“撑不下去了吗?”池栾道。
林烟头上尽是冷汗,她擦着嘴角的血污,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
“别睡啊林烟。”苏平夏强忍着哭,可声音里却仍旧带着哭腔,“撑一下,你再撑一下好不好?不要睡,林烟!”
林烟不再吐血了,可这并不代表情况好转。
她躺在池栾怀里,努力睁开眼睛,眼皮又止不住往下耷拉。
她脸上沾着血,眼神空洞,只有一下又一下粗重地像是要背过气的呼吸证明,她此刻还活着。
可是身旁的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已经给不出什么反应了。
不管这里的医生还是病人,都见过太多死亡了。
那些人死之前就会这样。
“林……”
苏平夏还想劝林烟,可一张嘴,就忍不住想哭。
她转过身,捂着脸,长长的吐气呼气,尽力避免发出哭声。
池栾拿消毒纸巾给林烟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江少带你去看守所那天,我也去了。”
听见看守所三个字,林烟眼球转了转,视线定在他身上。
她想说话,可喉咙只发出嗬嗬的声音。
“那天早上他被一群人打,伤到了内脏。但江慕带着你去探望他,他忍着疼没吭声。你们一走,他就被送到急救室去了。”
“医生说,如果再晚来一会儿,可能命就没了。”
林烟说不出话,只眼泪止不住往下淌。
她知道她哥在里面受了很多苦,却不知道就连见她的那天,他也受了那么重的伤。
池栾用消毒纸巾给她擦去那些眼泪,不像以往那般总是散漫不羁的模样。
他面色冷淡,没什么太大的神情波动,但这好像是他最真实的存在。
“周津跟我做交易时,说的也不是一年,而是五年。他愿意把自己五年的时间免费给我,就为了让我照顾你一段时间。”
“我问他,就算有我帮忙,你最多也就活小半年。”
“用他这么多年的牢狱之灾,再加上允诺我的五年,换你小半年时间,值得吗?”
“周津说,只要你剩下的这些日子过得开心,那就值了。他是哥哥,就该护着妹妹。”
池栾把那些满是血的消毒纸巾扔到了地上,“你什么都没做错,就落得这样的下场,还害死了自己哥哥。你甘心吗?”
他抬起林烟的脸,“你只有活下去,才对得起你哥的付出。也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报仇。”
池栾说完这些后,病房里只剩下林烟粗重的喘息声。
呼。
呼——
像是下一秒,她的呼吸就会停止。
林烟从未这般疼过,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绞碎了。
那些血吐出去,她便像是丢了大半条命,如今只是喘气,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想撑下去,想活下去。
可疼痛顺着四肢百骸传至她的神经,她心脏忍不住皱缩,头上爬满了冷汗。她眼里血丝遍布却又干涩异常,眨一下眼都难受得厉害。
“哥……哥……”
林烟喊着周津,想说自己快要死了,她撑不下去了,可她没脸说。
疼。
好疼啊。
可总归是不甘心!
……
林烟被送进了急救室,可很快被推出来了,面对苏平夏的询问,急诊科的医生只是摇了摇头。
有些人能救,可有些人病入膏肓,救不了。
林烟就是后者。
她被转移到了单间病房,身上连接着一堆仪器,医生给她戴上了氧气罩。
池栾让苏平夏找来了投影仪,上面是今天的早间新闻。
江慕跟周语嫣在给江氏集团新开的分公司剪彩,记者采访时,周语嫣一脸幸福地说。
“我们的蜜月已经推迟很久,今天剪彩仪式结束后,我们就要去度蜜月了。”
林烟一个半脚踩进了鬼门关,而他们两个却在甜甜蜜蜜地准备度蜜月。
“你的儿子跟只狗似的护着周语嫣,等你死后,他再像忠狗,周语嫣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不会留下他。”
以往周津跟南南是林烟的死穴,可她现在再听着池栾说南南,却没什么反应。
她只是神情麻木地躺在病床上,嘴里不断呢喃着。
池栾凑近,才听到她在不断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