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的可曾真切?军师祭酒并无怨言?”
“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刚刚所说没有半句虚言,如有隐瞒,末将原当军法!”
……
台下自己派过去的传令之人,即使畏惧着曹操那阴翳的脸色,但仍是急切的开口,甚至情急之下面颊都红上了许多。
正当此人以为自己性命难保之时,却突然听到前方一阵叹息之声。
“下去。”
程昱看着曹操扶额低头的模样,自然知道此刻的曹操急需一个安静的场合,口齿微动的低声提醒了那人一声,便将其遣散。
待那人走后不久,曹操这才抬起那有些昏暗的双眸,口中喃喃自语道:
“仲德,问天虽然性子顽劣了些,但你我皆知他并非不知深浅之人……”
“孤此举不过是略作震慑,顺便验证仲德你心中所想,现如今问天都这般听从,看来你所预料之事,他自己也有所觉察。”
曹操这听上去没头没尾的一番话,知晓内情的程昱自然是清楚此言背后之意,随即也是一声轻叹。
如今已经是十月,关中之地寒意骤起,本就该添衣护暖早做准备。
可今日程昱见到一向随心所欲的秦川,竟然已然在这个时候穿上了冬衣,甚至将在许都之时自己花重金购来的狐绒大氅都穿在了身上,便已然觉察到情况有些不对。
程昱如今年过七十、曹操也已年近六十,尚且只是添了几件厚实的衣服,可秦川年岁如同他们孙辈一般,便已经是这幅模样,岂能不让程昱心中生疑?
“此番丞相仓促亲征,虽有所准备,但在许都十日实在是有些仓促,甚至连战车都未曾准备齐全便仓促出发……”
“加之此番到了关中,秦川军中事务虽不算亲力亲为,但诸多计策都是出自他口,心力如此耗费,自然是要多照看着些。”
程昱在军中,与秦川见面的次数也是相当之多,毕竟二人当初本就有旧,可每当程昱见他一次,便愈发觉得秦川神态疲色愈多。
甚至到了后来,秦川在议事之时已经不止一次当众打过呵欠,如此状况在一个年轻人身上出现,实在是太过蹊跷!
“孤原本以为,令他禁足,问天本该气势汹汹到孤跟前闹上一通……”
“可现如今这小子忽然变得这般老实,反倒是让孤觉得有些不甚习惯啊。”
曹操此刻脸上虽然在笑,但其眼中不免多了几分忧虑。
秦川自打在自己帐下以后,无论何计何策,都显得胸有成竹,若是遭逢劝阻,必定会拿出自己那副混小子的模样出来闹腾。
可现如今秦川竟然这般听话,一方面让曹操心中稍安,而另一方面,反倒是让曹操更为担心了起来。
程昱看着曹操脸上数次变化的表情,自然知道自己这位主公心中在担心什么,咋舌许久之后,这才低声问道:
“主公,可是想起了奉孝?”
心事被如此点破,加之程昱突然改换了称呼,让曹操不由得愣了一瞬。
但当曹操看向程昱之时,觉察到程昱那有些追念的神情,脸上也多了些许怀念之色:
“孤一向以为,仲德你与奉孝历来不和,当初奉孝在世之时,你可是不止一次与孤抱怨奉孝恃才放旷、不知检点……”
“可如今问天的性子,可是要比奉孝更为不堪,孤却未曾料到当初最为厌恶郭嘉的仲德公,今日却与这小子成了忘年之交啊。”
曹操说话之时,脸上自是带着些许吟吟的笑意,可心中却无一不在怀念当初与郭嘉鲜衣怒马,酒后狂歌之事。
而说起此事,程昱脸上也是有些窘迫,但更多的也是感怀:
“丞相知道,我程昱虽然反感奉孝言行散漫,不拘礼法,可奉孝之才策谋略,皆是世间奇才,就连程昱有些时候也要有所不及……”
“但如今奉孝已去,上苍又给丞相赐下一个与他一般的少年郎,或许是程昱年岁大了,容易年纪旧事,若是当初我可与奉孝交游多些,也就不必每每要从秦川身上,去嗅探奉孝的些许遗风。”
程昱本就是个刚戾多忤、阴狠刚悍之人,可即便他出身寒门,对一切名士才子置若罔闻,但何谓奇才,程昱心中自然也有数。
“孤只希望,秦川这孩子莫要像奉孝一般,年少早夭,此番他随军到关中,与当初奉孝与孤一同苦进白狼山何其相似……”
“关中千里,但气候却与中原不同,奉孝便是因为水土不服接连病了几日,辅以操劳过度这才染病而去。”
说起郭嘉过世一事,即便是曹操也难免有所激动,双拳捏的极紧,相比较于白狼一役剿灭袁谭所部功劳,此刻的曹操宁可不要,也想让郭嘉回来。
正是因为曹操自诩有负郭奉孝,这才对秦川种种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能让曹操安心托付后事之人已然不多。
“丞相放心,问天不是奉孝,他聪慧无比,必然对自己身体有所觉察,否则也不会这般安然领命……”
说到这里,程昱这半截身子几近入土的岁数,也不在乎说起些浑话。
“再说,奉孝当初在世之时,其风流性子却是让人有些咂舌,出入司空府时,其身旁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