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周瑜喝过了军中医师给自己准备的汤药之后,眉头紧皱许久,这才将自己口中的苦味强压了下去。
“都督,你这胸前伤势颇重,本不应该舟车劳顿,而这军中环境堪忧……”
这数日以来,随军医师数次劝说周瑜不可动怒,那一颗巨石砸在胸口,能活下来本就堪称奇迹。
可周瑜身子遭受这般重创,却仍然执意要亲自带兵,医师数次苦劝无果,也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再次说上两句,希望能说动周瑜尽快返回江东养伤。
随着周瑜喉间发紧,总算是压下了自己腹中那想要呕吐的感觉,但其眼中的厉色却丝毫未减!
“不必多说,此战我辜负主公重托,将主公交托与我的四万江东子弟半数都折在了这长江之畔,让我如此轻易退兵,岂不是遂了曹贼之愿?”
“本都督对自己身体有数,你就休要多言,今夜一过,怕是各地攻势结果都会回报至此,待我取了江陵城之后再行班师也算免了自身刑罚!”
周瑜一番铿锵之下,突然觉得自己腹中翻滚难耐,捂着自己喉间强忍了许久这才将这股不适缓缓压下。
而那医师看周瑜如此固执,心头也只得轻叹一声,提着药箱佝偻着身子退出了周瑜营房。
待人走远之后,周瑜这才一脸疲惫的扳起手指算起了日子,今日距离周泰他们动身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按道理说无论城池拿下与否,想必明早就会有消息传来。
“秦川小儿,你与我对峙如此之久,必然料想不到自己后方不保!”
“只要襄樊二城一失,你纵然能依仗将城坚固,可后路与援兵尽数被我江东断绝,仅靠一城我看你如何去守!”
“待你成了我阶下之囚,他日你在城楼之下对我的侮辱,我周公瑾必然百倍奉还!”
若是寻常周瑜被人这般激怒,怕是不会有今日这般动怒,可自己连败数阵,而且均是败在这个既无名望、又无才德的小人手中,自然是让周瑜极为忿恨。
加上当着自己麾下兵马与刘备一行人被如此叫骂,更是让周瑜面子上颇为挂不住,而此刻周瑜心中所想的,尽是待那江陵城破之时,自己亲自将那嘤嘤狂吠的秦川小儿擒下,好好的让他泄了这心头之恨!
“咳咳……左右!”
周瑜一时情急,再也掩盖不住自己喉间压抑的瘙痒之感,连咳了数声之后这才轻声唤道。
“都督!”
待周瑜稍候片刻,门外护卫当即掀开帘门提着长枪走了进来,对着周瑜略作行礼便站在原地等候周瑜吩咐。
缓解了自己喉间瘙痒,周瑜这才闷闷的开口说道。
“告知斥候,让他们迅速打听樊城、襄阳两城战果如何,无论如何明日一早,我必须见到战报!”
“遵命!”
……
“将军,前方百步之遥便是孙刘驻地!”
“告知将士将口中木条咬紧,切勿发出些许声响,如今距离子时尚且还有半个时辰,务必不可暴露身形!”
此刻孙刘营地之外不远处,曹仁、牛金与曹丕三人纷纷蹲在这林间,双目死死地盯着那火光通明的孙刘驻地。
“真是不知道军师是不是吃错了什么样,公子何等金贵的身子,怎能让公子随我等一同出战?”
牛金虽说对秦川极为信服,但此刻曹丕在旁,明显让他颇为不自在,当着曹仁的面便低声抱怨起来。
曹仁对此不过是微微皱眉,而一旁的曹丕则是笑了笑,轻声细语的开口道。
“将军莫要怪先生,此行是我主动要求,毕竟这一路行来,我身为公子可从未在军中有什么功绩……”
“今日机会难得,要是再不好好的抓住此番机会,我回到许都之后如何向父亲交代?”
曹丕虽然有些紧张,但不过是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带人夜间偷袭而已,若论及带兵,曹丕反倒不是初次上阵。
当初曹操征讨袁绍于官渡,那攻入邺城之时曹丕也算是曹操麾下亲兵,故而对自己这亲临杀伐之地并不觉得陌生。
“不必多言,军师布置自然有他的道理,哪里用你来嚼舌根?”
曹仁眼瞅着曹丕对秦川的布置都未曾有过怀疑,跟不用说曹丕此行不过在营外掠阵而已,无须亲身涉险,曹仁自然能够安心。
但现如今秦川对曹仁而言可谓如同神明一般,将这般大任交付于自己,纵然是自己麾下部将,曹仁也断然不会容忍有人言语之中编排秦川!
被曹丕与曹仁接连提醒了一番,那牛金也只能极为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孙刘驻地之上。
三人就这么闷闷的等了小半个时辰,曹丕双腿都蹲的有些酸麻,这才听得曹仁一声低喝。
“全体戒备!”
此行曹仁所带的尽数是自己当初麾下士卒,自然不用担心麾下兵士是否有人偷奸耍滑。
而随着曹仁一声令下,其身后目光炯炯的士卒纷纷将放在地上的兵刃拿到手中,尽可能轻手轻脚的活动着自己有些冻僵的手足,只待曹仁发号施令!
“我军此行所为不过是冲杀,速度越快越好,半个时辰之内务必撤出敌军驻扎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