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下,扶苏脑海中便闪过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
夜色之下,河水濯濯,水上波光粼粼,有灯火摇曳其中。在这灯火之中,有一张芙蓉似的脸容,对着他笑容如春。
“三哥哥莫泄气,下一个乞巧节,我必定为三哥哥讨得一个荷包!”
小姑娘稚气的声音,夹着着三分嚣张与护犊心切,听得人心尖上宛若有羽毛划过。
这是……属于真正的顾笙的记忆。扶苏有些不明白,为何如今他还能清晰的感知到顾笙的存在?这就好像他的魂魄入了顾笙的体内一样,异样而让人深觉渗人。
“三哥哥!三哥哥!”就在扶苏恍惚的时候,燕蒹葭不知何时竟是跳到他的跟前,她踮着脚尖,却也只堪堪到他的下颚处。
“顾笙!”终于,小姑娘,脾气崩了,她怒瞪着他,伸手想要将荷包抢回来:“不喜欢便还给我好了!不知好歹!”
一边说,她一边朝着他扑过来。
一股香甜的味道,从她发丝之间传来,那温热的气息,哪怕是在梦境之中,也如此清晰,让人心中微微一动。
“我很喜欢。”他低着头看她,眉眼温柔:“偲偲,我很喜欢。”
喜欢这个荷包,还是喜欢她,没有人知道。
这一刻,就连扶苏自己也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那瞬间,究竟自己出自如何心绪。可他以为,这话不是他要说的,也不是他会如此情真意切的说,而是真正的顾笙此时此刻的所想所思!
……
……
扶苏的异样,燕蒹葭并没有察觉,大抵在她心中,她的三哥哥的确对她很是疼宠。
入了这食梦兽编织的梦境以后,燕蒹葭便失去了一切关于自己的记忆,她活成了顾偲的模样,但顾偲又与她十四岁时很是相像。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路见糖葫芦串,顾偲便买了两串,顺手递给了扶苏一串。
她道:“喏,三哥哥最喜欢的糖葫芦。”
说着,她兀自咬了口自己手中的这串,眯起眸子很是享受:“真甜!”
顾笙喜欢甜食不错,但扶苏不喜欢。他自来喜清淡,忌重口,对于甜食更是提不起劲。
可如今,燕蒹葭与他说,顾笙最喜糖葫芦。这串糖葫芦,他是不吃也得吃了。
下一刻,就见他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糖葫芦,言笑从容:“好。”
说着,他将糖葫芦往嘴里送去。
“好吃吗?”燕蒹葭侧头看他,若非扶苏知道燕蒹葭如今只有顾偲的记忆,恐怕要认为小姑娘如今是在……故意整他。
“好吃。”扶苏弯唇,看起来就像真心实意那样:“偲偲给我买的糖葫芦,自是最好的。”
宛若一个兄长那样,他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这熟悉的动作,几乎要刻入骨子里去。
小姑娘听了,仿佛很是受用,她笑起来,嘴角梨涡深邃:“三哥哥这张嘴,真是很让人欢……”
话还未说完,忽而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和谐气氛。
“哟,这不是顾家两兄妹吗?”十六岁的少年郎,身着锦衣,腰佩白玉,墨发簪起,眉目清秀而满是嚣张。
燕蒹葭回头,冷哼一声:“薛绍,你这手下败将,做那么高的姿态有什么用?”
唤作薛绍的少年咬牙,怒道:“顾偲!你别以为他赢了我一次,就能次次赢我!”
到底是少年逞能,他年前与顾笙交过手,那时两个书院较量,他也算是公子哥里头武艺上佳之辈,但没有想到竟是败在了顾笙的手下。只是,他薛绍也不是那等子输不起的男儿,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恐怕他并不会同顾笙交恶……
“那你今儿个敢与我三哥哥较量吗?”燕蒹葭望着薛绍,气势很足。
“我为何要与他较量?”薛绍道:“他生的这样丑,又不是你顾府的嫡出少爷,一个来路不明的……”
嘲讽的话还没说完,下一刻便见顾偲毫无征兆的一脚踹过去,冷冷骂道:“去你奶奶的!薛绍,你说谁丑?说谁来路不明?”
“我说他!”被踢了一脚的薛绍半点不恼,他只倔着性子,犟道:“他就是来路不明,就是丑!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顾笙其实并非丑陋,他只是生的极为平凡,这一点,扶苏一早就知道了。他照过镜子,镜中倒映的面容,很是寡淡,寡淡到扶苏以为,若是将他丢在人海之中,恐怕是找不回来了。
而相较于顾笙,顾府的几个公子小姐,都生的明媚动人,尤其顾偲,扶苏同样也见过顾偲在镜中的倒影,那是一张堪比芙蓉的脸容,虽不及燕蒹葭本人来得艳绝,但在这幽州城中,也绝对是排的上号的美人。
只是,扶苏不知道,薛绍嘴里的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什么意思?
心中方思绪勾起,那头燕蒹葭仿佛明了他的想法一样,顿时便问:“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你薛家几个小姐,哪个配得上我三哥哥?”
薛绍有四个姊妹,都是尚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因此,她才以为,薛绍说这些话是为了自家的姊妹。
薛绍瞪大眼睛,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你……顾偲,你不知好歹!”
这话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