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最让白羽笙所介意的是,严立德若是和当年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是一伙的。那是不是证明了父母的死也跟这些外国人有关联?
沈宴之问白羽笙:“云翠找到了吗?”
“没有消息。现在该怎么去英国救这些孩子,你想好了吗?”
“白羽笙,你别忘了,津海是英租界。”沈宴之三思后,语出惊人。
白羽笙隐约间领悟了沈宴之的意思,却又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出言再三确认:“你……是什么意思?”
“津海,现在本就是洋人在管,我们巡捕房也是洋人在管。你觉得咱们跨过租界工部局,破获国外的人口贩卖案,这可能吗?”
沈宴之眸光逐渐复杂难懂,他说的皆是道理,却又过于真实。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了吗?”白羽笙亦不愿相信沈宴之的言外之意。
“我问你话呢!沈宴之!”
沈宴之一再的沉默之下,已经算是回复了白羽笙。
这个决定,是残忍而冷漠的。
谁都没想到,这个案子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而白羽笙只觉得心寒不已,她的第一反应是谴责这个虚伪懦弱的男人。
“在其位谋其职,你能做到无愧于心吗?你能保证自己午夜梦回之时没有枉死的冤魂吗?”白羽笙的话发自于内心深处,换来的却是沈宴之的无动于衷。
因为这个男人,她厌恶起了整个巡捕房。
白羽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后一去不回。
这一次,应该是她下定决心彻底离开了这个地方。
一旁的孔武以及其他的探员也在反复的问沈宴之:“探长,难道就真的不管了吗?”
沈宴之的面色阴沉,复杂莫测,目光似刀子般锐利,死死的盯着审讯室里的恶魔。
“把这几个洋人的手铐解开,这几天好生照看着。我让你们放,你们再放。”
“探长!”众人皆有疑议。
沈宴之依旧坚持:“我是探长!听我的。”
“是。”
就连孔武这次也看不懂少爷了,他一直以为,少爷骨子里是正直的,可现在……
这个案子,难不成真的就要这样不了了之了吗?
白羽笙不顾小铃铛的阻拦,直接回家了。
她再也不想看到沈宴之的嘴脸,更不想再去巡捕房。
白家公馆,奢华阔气。
白昌义在书房里处理要务,却听下人说,白羽笙回来了,他便放下了手中的事儿,前去看看。
“囡囡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干了。”白羽笙气呼呼的说。
“不干了?”白昌义听到了这个消息,当真是发自内心的叹言:“不干了好,好啊!”
“舅舅!”
“舅舅本来就不打算让你干法医。晦气不说,将来你怎么嫁人,我怎么把家业交给你?总咱们白家家大业大,总不能流入到外人之手吧。”
“我追寻真相,还人公道,本是光明之职,何来晦气一说?”
“问题是现在这世道亦是如此,你还想怎么样呀,对不对?”白昌义对外是雷厉风行的白董事长,对内是个和蔼慈祥的长辈。
白羽笙自小和舅舅相依为命,感情甚笃。
道理白羽笙都懂,可她心里却还是念着这个案子。
查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到了最后却是眼睁睁的让罪犯逍遥法外,她一点都不甘心。
白羽笙便想从白昌义这边借助些力量,她努了努嘴,看似撒娇的问白昌义:“舅舅,你在洋人那边有没有什么势力啊?”
“干嘛?”
“有一帮洋人,在咱们津海拐卖中学生,运送到国外研究院做活体实验。如果现在营救,或许还有希望,可是我们的探长却选择了放弃。我真的不想视而不见,那都是无辜的人命啊!”
白昌义想了想,推了推卡在鼻梁上的眼镜,说:“你们探长做的对。你想逮捕制裁这些洋人,本就是无用功。就算你们巡捕房定了罪也没用。巡捕房的上级是督察,再往上是租界工部局,他们会允许巡捕房制裁他们的同胞吗?”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羽笙,不用这么较真。”白昌义苦口婆心的劝她。
可白羽笙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错了的,:“洋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吗?这不是较真!”
“要是每件事都像你这样较真,那咱家遍布各地的殡仪馆都人满为患了。细查下去不一定会查出多少人来。”
“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我知道了这事儿,就不能愧对自己的良心!”白羽笙越来越不理解,为什么在权利的面前,真相越来越无力了。
这话倒是把一把年纪的白昌义怼得哑口无言,白昌义念叨着:“你这丫头,整天就知道给我找麻烦!两眼一抹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不好吗?”
“不好!不好!你要是不帮我,我自己亲自追到国外去!”白羽笙娇纵任性的说着。
其实对于白昌义的能力和手腕儿,白羽笙心里是有数的。
这事儿,不见得就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