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璲并不知今日宋祁在梨香那儿吃瘪的事情。
宋祁下午那会儿瞧他的眼神,令赵璲深觉他又犯起毛病了。
东西两厂相斗,都把火蔓延到他北镇抚司了,赵璲干脆不陪他们玩了,直接放弃了此次冬猎锦衣卫立功的机会,把活儿都丢给了东厂和西厂,最后还是西厂宋祁这厮拔得头筹。
怪模怪样的盯着他,他宋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也不怕自己吃撑了,所以赵璲是压根不想搭理宋祁的。
他与宋祁虽然是是敌非友的关系,但平日里面子上还是维持点儿的。现在这人又犯起病来,赵璲可不会给他面子了。
宋祁在梨香那儿受的气,的确一下午都没消化完,这会儿又被赵璲捅了心窝子,他恨不得此刻就和赵璲动起手来。
不过他也不是个蠢人,在皇帝眼前还是知道收敛点儿的。
当下只得无视赵璲的话,扯着尖利的嗓子冷笑道:“咱家是没这个本事,不过咱家倒也不会当绿头龟就是了。”
这阉人骂起人来,也是尖酸刻薄了,竟说梨香红杏出墙,赵璲被将一军,脸一沉,“就不劳你费心了,宋公公。”
宋祁小扳回一成,下午和方才的气儿散了一些,唇角扯开了一些,微笑继续道:“我瞧你屋里头那女子,面相是个水性杨花的,赵大人你还是小心为妙,看紧点儿,别到时候养个别人的种。”
宋祁以为赵璲听罢此锥心之言后会大为动怒,随后他便会使赵璲吃点儿苦头,让他在圣上面前丢点儿脸面。
哪知赵璲眼神仅寒了一瞬,随后浮起淡笑,“宋公公这般会看相,怎的没看出自己有一日会成为阉人,死后无人送终?”
宋祁自然脸色变得铁青。
两人唇枪舌战一会儿,面色都不大好,当彼此都污眼似的,拂袖擦肩离去。
...
赵璲被宋祁这么一搅和,心情差了那么一两分。
往队伍后头走,世家小姐夫人们见他脸色冷沉,步子走得极快,倒也不敢上前攀谈了,把要说的话咽回了肚里,走出去几步的脚也缩了回去。
赵琅刚从赵夫人那儿回头,刚巧在半道儿上遇到了过来的赵璲。
想到赵璲来这儿只有一个原因,赵琅袖下的手握成拳头,面上倒是温和。
走近了,待见到赵璲黑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赵琅却是扬起笑脸,喊了声:“大哥。”
赵璲现在谁也不想理,见到赵琅了当不存在似的,也没应他,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往梨香的幄帐去了。
赵琅拳头松了松又紧了紧,仿佛若无其事般的离开了此地。
...
赵璲到梨香的幄帐前时,宁七已将幄帐搭建好了。
梨香的幄帐不能太惹眼,这是赵璲自己吩咐宁七和南尘的,但此刻见到这幄帐,他蹙了蹙眉。
再瞥一眼周边世家小姐夫人们的幄帐,他心头的坏心情又加了一分。
梨香没赵璲这么挑剔,幄帐虽然是简陋了些,但只待一晚上,倒也能应付过去。或许经历了生死,她对这些身外之物也没从前那般讲究了。
宁七搭完幄帐后,她还站在幄帐前欣赏了一小会儿。她和东沁一样好奇的左右瞧了瞧,或许是过去也没住过这般的幄帐,现下倒觉有点儿意思。
幄帐里头左侧有一方小案几和一张小凳,案几是东沁从马车上搬下来的,上头摆着那只美人逗猫儿的精致小手炉。
最里侧的则是简易的睡榻,草席上铺了厚厚的衾被。榻旁边竖了一根长树枝,上头挂着一只手艺精巧的香囊。另一侧,有一只小小的陶罐,里头插着说不出名儿的野花枝。
一进幄帐,便闻到了一股沁鼻的香味儿。赵璲环顾幄帐一周,里头收拾的倒挺清雅,但人都去哪儿了?
想到那顽皮的人,赵璲眉头皱成川字,方掀开帘子出了幄帐,就遇到被使唤回来拿器具的宁七。
宁七见到赵璲也是一愣,随即展开笑容上前行礼,“主子。”
待宁七走上前来,赵璲才发现他靴微湿,裤腿儿挽起,衣裳下摆塞在腰带里。
他这模样着实令赵璲眉头皱了又皱,问道:“她人呢?”
宁七见赵璲瞧他的眼神略点嫌弃,他赶紧放下衣摆,手也随便在衣裳上擦了擦,才回道:“回公子,姨娘在小溪里抓鱼。”
“什么?”赵璲眉头更皱了,“抓鱼?”
宁七也是个一根筋,没瞧出赵璲微变的表情,还带着笑呵呵道:“是呢,姨娘说今晚烤鱼给属下,还有南尘和东沁尝尝。”
赵璲真是觉得他的暗卫有点儿碍眼了,负着手问:“在哪儿?”
宁七指指幄帐后头,“就在后头的小溪呢。”说着他跑到马车边又快速的掏出一只陶罐,对赵璲说,“姨娘抓了好些鱼,叫属下再拿只陶罐过去。”
赵璲将他手中的陶罐拿过来,宁七手一空,不解他的主子是何意。
“你在这守着。”赵璲淡淡说一句,说罢就去了幄帐后头,去找梨香了。
宁七立在原地挠挠头,他怎么好像被主子嫌弃了啊。
…
梨香的幄帐正巧临着小溪,走个几丈远就是了。
今晚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