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沈容湛那边一切正常,齐慎就无情的扔下薛副官,命司机调转车头,去接即将下课的温绾玉。
被汽车尾气喷了一脸的薛文超看着逐渐变小的汽车屁股,站在商品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汽车刚到学校门口,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女学生就从学校里鱼贯而出。
在南城,上的起女子中学的大多都是富商之女,再不济家里也是小康水平,偶尔会有几个学校股东资助的贫困学生。
因为学费高昂,师资力量雄厚,且学科种类繁多,教学设施完善,南城女子中学在全国的女子中学中都是排的上号的。
齐慎戴上黑色的圆礼帽,装模作样的扶正领口的领结,打开车门,在女学生里逆行。
他身材高大,西装革履,容貌俊朗,举止风度翩翩,刚一下车就吸引了不少女学生的注意力。
“这人是谁啊?”
“你见过他吗?”
“是来找谁的啊?”
“我前几天好像看过这辆汽车啊……”
“他往教学楼的方向去了!”
“不会是老师家属吧?”
“不可能吧?他手上那块表价值三万大洋呢!”
“那么有钱,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些朴素死板的老师?”
“……”
压低的议论声伴随着男人走了一路。
直到他进了教学楼,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才渐渐被甩在身后。
齐慎摘下圆礼帽,指间摁了摁被吵得胀痛的太阳穴。
实在是太聒噪了。
他还没走到教师办公室,就见扎着麻花辫戴着黑框眼镜的温绾玉抱着备课笔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温绾玉见到他,脸上难掩惊讶:“你怎么进来了?平常不是都在门口等吗?”
齐慎斜倚着楼梯扶手,抬眼看着楼梯上的温绾玉,嘴角含笑。
“今天事情结束的早,就想来看看温老师上课时候的英姿,谁曾想,还是来迟了。”
他遗憾的叹了口气。
温绾玉抱着书籍的胳膊紧了紧,她沉默了一会儿,闭了闭眼给自己打气,再次看向齐慎时,眼里只剩一腔孤勇。
“那你、还要看吗?!”
齐慎含笑的脸难得一愣,“不是结束了吗?”
最大胆的邀请已经做出,其他的话也就没有那么难为情了。
温绾玉冲着齐慎眨了眨眼,语气上扬,透着丝小得意。
“看在这位学生如此诚恳的份上,温老师决定开个小灶。”
齐慎先是一愣,随后哑然失笑。
他站直身体,对着温绾玉行了个不太严肃的军礼,清越的嗓音温和带着笑意。
“学生的荣幸。”
温绾玉带着齐慎重新返回了空无一人的教室。
齐慎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讲台上的温绾玉。
温绾玉被他温柔包容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逃也似的转过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娟秀的字。
“婚姻。”
齐慎敲了敲桌面,眼里酝酿开戏谑的光。
“温老师,这是你们今天上课的内容吗?”
温绾玉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当然了,今天是女子启蒙课,每个老师都要讲一节与启蒙有关的课程,我选择的,就是婚姻。”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值得抨击的?”
启蒙一说,往往带着对旧有观念抨击的色彩。
齐慎歪了歪头,故作疑惑。
温绾玉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轻声细语的声音变得尖锐,音量放大了一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往今来,女子婚姻确实如此。但今时不同往日,女子既已可以上学校,做买卖,继承家业,为何不可以做主自己的婚姻?为何不可以选择心爱之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婚姻是神圣的,它不应该是两个家庭的融合,应该是两个人的心心相印,情投意合。亏齐公子还是留学回来的读书人,思想竟如此愚昧迂腐!我真是……”看错你了!
后面的话陡然失声。
意识到那话里代表的意味,温绾玉不由的抿了抿唇。
他们才认识几天啊,她就这么笃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实在是太以点概面了。
看着讲台上的女子由神采奕奕到黯然神伤,齐慎的心情也跟着有些难受。
他敲了敲桌面,拉回温绾玉的注意力,也压下心里奇怪的情绪。
“温老师的课果然精彩,学生此番试探,虽得了批评,但也值了。”
年轻俊朗的青年凝眸浅笑,目光和煦得像春光,暖暖的安抚了一切竖起的尖刺。
温绾玉呆呆的看着齐慎,傻傻的重复:“试探?”
“昂~”齐慎撑着下巴,身体前倾,笑吟吟的。
温绾玉:“!”伸手不打笑脸人,一定是因为他笑起来太温柔了她才不忍心,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动心之类的。
教室里的光线逐渐变暗。
温绾玉摸了摸隐隐发烫的脸颊,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别扭的开口:“都怪你的试探,课讲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