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不堪的小院,老破小的房屋,包裹夹板的伤残人士,以及屋内桌上堆积的残羹剩饭,身边连个伺候和照顾的人都没有,这就是尤父第一次来到儿子住所的感觉。
他虽然赶出了儿子,每月依然给儿子二十两银子,再加上报社给尤明鸣的俸禄,虽然比不了在家中的日子,但也他应该过的比自己看到的要好,怎会落得如此狼狈呢?
不由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老婆子在临终前,特地把他叫到跟前,让他一定要好好对儿子,可是现在自己唯一的儿子,却受了这么重的伤,躺在床上没有人照顾。
想他平时对族中的侄子们哪个不是巴心巴肝的,从小请最好的老师教导他们,每月例份的月银五十两,比自己儿子还多,在他们成人后,还带着子侄们一起出来做事,提携他们,出了什么事都是他拿钱去打点。
可现在自己的儿子被侄子们殴打,青一块的,紫一块,躺在床上,造孽兮兮的,看得出受伤不轻,这是什么道理?自己是养了一群白眼狼吗?
尤父被气得不轻,心里不是个滋味,脸色很不好看。
其实,尤明鸣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惨,是请了一隔壁的大婶帮忙打扫做饭,大婶刚把早饭给他端过来,中午才来过来端午食,然后忙完自己家的事后,再来这处打扫屋子和收拾洗碗。
刚好尤父来的这个点不是正,赶上屋里最脏,最乱的时候。
看到父亲来了,尤明鸣想慢慢坐起来,可手使不了力,没起来成,还是尤父扶着他的腋下,将他扶坐好。
“明鸣,是爹对不住你,但你也不能自己糟践自己,住在这种环境里,爹每个月账务先生给你拿了二十两,你也不能为了气我,住在这里呀!”
“爹,我知道您心疼我,我也不是住不起好的小院,只是我不想把钱浪费在这些地方,您给我的钱,我捐了一部分给了育孤院,一部分存着,以后做点什么。走出大门,我才知道个人的渺小,这个世上苦的人太多,我的能力也很有限,慢慢地帮助了别人,我才发现我的心胸打开了,很多拘泥于过去的一些顽固的想法也改变了,性格上变得平和,对一些人和事也没有那么计较了。”
尤父看着儿子面孔,嘴唇上方有冒出来的胡须绒毛,稚嫩的脸庞,有着平静、淡定还有成熟。
“你长大了,你要帮助别人,为父不反对,但是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明白,父亲。”
你现在这个样子,受了伤,行动不便,屋里又小,周围乱糟糟的,也没个人照顾,要不跟爹回家,好好养伤?”
“我不想回去,虽然您是族长又是家
。主,但明显堂哥们看不起我,觉得我没本事,哪怕现在我在《汴都报》做得很好,他们依然排挤我,而真正原因是您太好说话了,处处向着他们,如果我回去后,怎么面对他们,是仇人相见两眼红,还是两生厌呢?”尤明鸣说得有些委屈,眼瞬间就红了。
“这次你被你堂哥打了这事,我会严惩他们,以前我想着只有家族好了,我们才能更好,人单打独斗总是比不了抱团出击,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居然把家中的那些人的心给养大了,爹也没能发现,可能就算是发现,也没过管过,放任自流,这是爹的过错。”尤父叹了口气,看着儿子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内心自责,愧疚说道。
他看着眼前的父亲,人也才刚刚四十出头,两鬓有些斑驳的白霜,脸容有些粗糙,带有沧桑,额头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看着比他的实际年龄老了许多,心中坚硬棱角逐渐融化。
“爹,其实很小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围在你面前转,你跟我说话,抱抱我,带我玩,我心里就特别高兴。后来,你十天半月不回家,就算回家后,也把大把的时间花我的那些堂哥身上,那时候,我很生气,觉得你冷落了我,故意去惹是生非,调皮捣蛋,想把你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可是,我发现,我越是这样做,你越是不喜我,呵斥我,于是我就更加生气,变本加厉,那时候母亲对我很宠溺,无条件那种,我做错了任何事,都会有人包容,也造成我脾气越来越大,得罪了许多人,也许其中也包括我的堂哥们。”尤明鸣回忆着往事,说着自用己的心结和想法。
“你不帮他们说好话,他们做了什么,我还是知道的,只是爹那时候太功利,你又太小,想让家族壮大不容易,所以重心放在你堂哥们的身上,想着好好培养他们,又要把家里生意做大,本想着你有你娘管着,还是先生教育,从而忽略了做父亲的责任。”
他有些心酸,儿子的逐渐长大,自己在其中参与的并不多,儿子完全是凭着本能放任生长,结果遇到一些狐朋狗友,上当受骗,自己不仅没有帮他,反而将他赶出了家门。
他想到了以前儿子小时候长得聪明可爱,他也曾想过要好好教他怎么成才,可是当他想着忙过了,就好好好培养儿子,可却一直实现不了,他太忙了,忙于家族,忙于生意,忙于壮大,没有空来顾及儿子。
年幼的儿子溜达在书房外等他,手拨拉着房门,探头探脑往里张望,圆溜溜的眼睛跟着他转,就想跟他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