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蠕人的俘虏,那名被叫作达干大人的首领,被五花大绑地押在了谢元的面前。
他抬头看了看帐子里头的人,见其中两个都是汉人,且面相极为年轻,一个比女人还要漂亮,看着就弱不禁风。
另一个虽然身着铠甲,气质冷峻,但是俊朗的面容中,又带了点儿柔美,好似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虽然说打仗厉害的都是年轻人,可是一军统帅这么面嫩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便将目光放在了在场的第三个人的身上。
第三个人无论是年纪还是气质,都像是魏国的高官统帅,可是……一看就是鲜卑人。
不是说,这中护军的首领是个汉人女子吗?难道……
他疑惑了一瞬,然后又将目光放在了那个将自己裹得像是个粽子似的人身上,脸皮子止不住的抽了抽,怒道:
“你就是谢元?要杀赶紧杀!”
是蹩脚的汉语。
被质问的沈留祯愣了一瞬,还没有笑出声,旁边的谢元就皱着眉头,侧着脸十分不解地反问道:
“你眼睛有毛病?他这个样子像是个带兵打仗的人吗?”
石余恒嘉在一旁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你看见了没有,你在别人眼里,还没有沈侍中像个女人呢,哈哈哈……”
谢元听闻,直接冷冷地瞟了过去,眸光凌厉,满是威胁的意味。
蠕蠕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看着只有十几个岁的少年郎,才是传闻中的那个汉人女将军。
在他观察着谢元的时候,沈留祯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草原条件艰苦,面前的这个蠕蠕人脸上的沟壑纵横,看着足有六七十的样子,但是六七十肯定不能出来带着人冲锋陷阵了,所以他是面相显老。
他头上的头发蓬乱,披散着,不长,将将过了肩膀,因为疏于打理纠结,刚刚又在外头淋了雪,湿了,软趴趴地粘成了一团。
再加上他那络腮胡子,简直跟个野人似的。但是他头上、脖子上、手上又带着颜色鲜亮的饰品,看着顿时贵气了些。
“……达干?是吧?”沈留祯转过了头看向了石余恒嘉,问,“什么意思?”
石余恒嘉看着俘虏,脸带着蔑视,轻飘飘地解释说:
“蠕蠕人的官职,相当于咱们的卫长。”
“哦,那官职倒是不大,能见着上头的人么?”沈留祯又虚心地问。
石余恒嘉刚刚张了嘴,还没有出声。
那名蠕蠕人顿时怒了,看着石余恒嘉喊道:
“是柔然是柔然!!黄头奴!”
鲜卑人中有许多黄头发的人,石余恒嘉的头发就是棕色的,比之汉人发色、瞳孔颜色都要浅的多。黄头奴,很明显就是骂他的。
石余恒嘉听闻,脸色一变,直接起身抬腿一脚踹了过去,将那俘虏踹飞了出去,被守在旁边的两个亲兵拽了回来,重新按在了原地。
沈留祯抿着唇笑,一副偷笑的模样,说道:
“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歧视人的长相呢?人的长相是无罪的,关键是得看人的德行。好比我们汉人就从来不歧视别人的长相,我们汉人顶多管他们叫北夷人,蛮夷的意思。”
石余恒嘉听闻,猛地将头扭了过来,震惊地看着沈留祯,指着他怒道:
“沈留祯,你是不是想找死?”
谢元看了沈留祯一眼,眸光一转,知道他现在这么说是故意的,明显是做戏,是策略。
但是石余恒嘉却是真的生气了,她便压了声音,沉稳地道:
“国公,我还在这儿呢,你让谁死?闲聊的玩笑罢了,何以当真?”
石余恒嘉愣了一瞬,谢元平时跟他说话可没有这么客气……他看着谢元的表情,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犹犹豫豫地又坐了回去。
只听沈留祯一边翻着手掌烤着火,一边微笑着看着那名蠕蠕人,问道:
“这位达干勇士……你是谁的人?是柔然王,还是相王述标达的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蠕蠕人警觉地问。
沈留祯直了一下身子,表情十分的无奈,说道:
“自然是需要你去带话了……要不然带你过来干什么呢?难道你比其他的柔然人好看吗?”
蠕蠕人眯了眯眼睛,迟疑了一瞬又问:
“你想带什么话?”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的人……”
“相王述标达的人。”蠕蠕人狐疑地回道。
沈留祯思索了一瞬,随即说道:
“你回去告诉述标达,我们不想打仗,所以想要跟他做一个交易,如果这个交易做成了,你们每一年的冬天,都会收到魏国送过来的粮草,也就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去抢夺了。”
沈留祯话没有说完,那名蠕蠕人立马嗤之以鼻,说道:
“又要招安,让我们柔然人给鲜卑人当奴隶?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柔然人都是无畏的勇士,绝对不会给旁人当狗的!”
沈留祯抿了抿唇,面色有些冷,前倾了身子,低沉着嗓音着重强调了一遍:
“我说的是……给你们送过来。“送过来”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