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人为什么都会惧怕小人呢?
因为大家都知道,君子的道德底线很高,很多事情,他们不会做,也不屑于做。
就好比说,若是没有掌握证据,君子就不会怪罪于你,也不会惩治你。
小人就不一样了,小人惩治人不需要证据,或许你只是一个眼神让他不爽快,他就已经开始筹划怎么对付你了。
沈留祯在朝中的传闻很多,贬低之词自不必说,即便是那些喜欢他的人,有的说他人情练达,交友广阔,有的人说他智谋过人,手段灵活,但是就没有一个人说他沈留祯是一个纯良之辈。
虽然他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纯良的脸。
石余丰来见沈留祯的路上,脑海里头一直转着这些念头。
以至于他在沈留祯的对面坐下来时,都不敢抬着眼睛看他,一直看着面前的茶具。
暴雨还在下。
凉亭的四周形成了一层密集的水帘,伴随着稳定一致的雨水声,还有这阴沉的天气,让人心神涣散。
“下雨天,没有地方可去,屋子里头又太闷,坐在这凉亭里头煮煮茶,听着雨声,欣赏着酣畅的雨景,心里头也畅快些。”沈留祯一边拦着袖子,仪态款款的摆弄着桌上的茶具,一边慢条斯理地说。
石余丰听闻,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眉眼也没有抬,笑着说道:
“沈侍中好雅致,我是个粗人,喝茶就是茶沫子一冲,今日倒是沾了光了。”
沈留祯抬眼一笑,温和中透着些许的爽快,说:
“其实我也一样,平时也懒得弄这些劳什子。今日是下雨了,无聊,纯粹是找个事情消遣消遣。”
这个时候,丫鬟终于将炭盆搬过来了,放在了桌案旁边,就退了下去。
沈留祯看了一眼,手上拿着翻茶的茶匙,却伸出一只脚来,体贴地将那炭盆往石余丰的身旁推了一点,说道:
“丰副统领烤烤火,阿元是个急性子,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是天上下刀子她也等不及,此时她倒是换干净衣服去了,倒是连累了你跟着受罪。”
他伸出脚来踢炭盆的时候,动作着实不符合他的身份和气质,但是他做出来,却让人觉得很可爱,很自然……
还很亲近。
石余丰低着头,身子又弯的狠了些,一边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放松了警惕,一边抱拳说道:
“哪里的话,都是职责所在哪有连累一说,我对谢统领十分敬佩,更不觉得是受罪了。”
桌上的煮茶的炉子冒着小小的火苗,茶壶里头的水开了,冒着丝丝的热气,身旁是火盆。
虽然来时,是带着斗笠和蓑衣的,但是大雨倾盆,又骑着马急行,还是湿了不少。
此时此景,让人舒服的昏昏欲睡。
石余丰不由地在心里头想,要不是谢元带着他进来时,沈留祯就已经在这里了,他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沈留祯针对他而设置的讯问手段。
“哈哈哈哈哈……”沈留祯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很是悦耳,很温和。
石余丰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沈留祯一眼,见沈留祯低头摆弄着茶具,他又很快将眉眼又放了下来。
这个时候,谢元换了干净衣服,穿过回廊过来了,他正要起身相迎,可是谢元走得太快,到了近前直接一把又将他将起的身子给按了回去,径直就做到了他的身旁。
谢元看着桌上那摆了一片的碗罐,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束袖,一边说道:
“你从哪儿翻出来的这些东西,平时也没见你用过啊。”
自从谢元出现,沈留祯明显更开心了,眼神也几乎一直黏在她的身上,听闻笑着说道:
“岳父大人给的。”
谢元听闻,又坐直了身子,脸上明显出现了醋意,说道:
“我爹真是疼你,不管用得着用不着,反正好东西总想着给你一份,他怎么不送我东西呢?”
沈留祯脸上噙着笑,一边揽着袖子,一边将那碗茶烫了三遍,一掀盖子,茶水在阴冷的雨天里突突冒着热气,茶香四溢,说:
“送你什么呢?他喜欢的你都不喜欢,如果我爹还活着,倒是会经常送你些东西,你们投缘。”
说到这里,沈留祯眼睫毛抖动了一下,似乎觉得坏了气氛,于是话锋一转:
“没事,等我研究研究武术兵器,我送你。”
谢元听闻,笑着说道:
“我开玩笑的,外头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军营里头的好?我什么都不缺,什么也不想要。”
石余丰听了这个话,明显耳朵动了一下,身子又坐直了些。
沈留祯揽着袖子端起了那碗热茶,漫过了桌子上方要放到石余丰的面前,石余丰一直垂着眼睛,刚想伸手接,就见那只茶碗绕了个半圈,放到了谢元的面前。
他尴尬地将手收了回来,就听沈留祯笑着说道:
“按理说你是客人,这第一碗茶应该给你,可是我见不得我家阿元淋雨受寒,这第一碗茶控制不住,就跑到她哪里去了,还请见谅。”
这话说得俏皮,已经端起来喝茶的谢元差点呛到了。
石余丰笑着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