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是这么说了,克三德和关义飞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跟在了队伍里头。
沈留祯带着迎亲的队伍到了老宅。
大门前头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按照规矩,迎亲的队伍在大门前停下,一边歌舞奏乐,一边两三趟地往宅子里头送些礼物礼金,是为“催妆”,让新娘子赶紧出来。
沈留祯没有父母,所以他们商量了之后,谢父谢母就不在此地送女儿,而是呆在了沈家的新宅子,作为新娘新郎共同的高堂等待着新人拜堂敬茶。
所以,这个宅子里头,负责一切事务的,是谢母身边的一个老仆妇,也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人,算是半个长辈。
老仆妇在一众丫头小厮的簇拥下,欢欢喜喜地开了半扇门,对着沈留祯喊道:
“新娘子上妆了,请姑爷再等等。”
这是说辞,其实这个时候新娘子早已经准备停当,就等着迎亲队伍来了之后能将人接走了,只不过走这么一个过程,显得“新娘子”矜贵。
后头还有类似的拜别父母,哭着不愿意走的规矩。
反正不管到底哭不哭的出来,都得哭出声来,依依不舍的,显示的是新娘子孝顺,品德高洁……
当然了,这种规矩到了他们这儿之后,也免了……谢元肯定是不会装哭的。
她这辈子,也就让沈留祯见过她哭得狼狈的样子,其余时候,宁可眼泪往肚子里头咽,也不怨让人瞧见,觉得她软弱。
更何况这种装模作样的假哭了。
大门口围了好多人,人山人海的,唢呐笙箫吹得热闹,还有媒婆带着些做喜事的艺人,在门前表演,唱和着说一些喜庆的段子,引得周围的观众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喧嚣至极。
在这样的喧闹之中,沈留祯一身白缎银花的婚服,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越发像是个天真的孩子。
他一步步地走到了大门口,从袖口里头将事先准备的礼金全掏了出来,转头就塞到了刘亲兵的手里,说道:
“刘大哥,你替我给钱,我先进去找阿元说几句话。”
里头的老仆妇听闻,顿时愣住了,连忙就要关门,但是被沈留祯一脚伸进了门缝里,紧接着就开始叫唤:
“哎呀呀……秦婆婆,挤坏了我的脚了。”
他演得那样像,那老仆妇吓得连忙将门扇松了开来,只是一个愣神,沈留祯就从门缝里头钻了进来,院子里头的那些丫头和小厮也不敢真的推搡他,于是堵门,堵了个寂寞。
老仆妇看着沈留祯往后院跑的背影,气得叫道:
“从小就数你心眼多!……这不合规矩啊!”
沈留祯头也没回,遥遥地回答:
“不合规矩的地方多了,不差这一处。”
老仆妇扭过了头,就见刘亲兵手里捧着礼金,木愣愣地看着她,再看看台阶下头,那媒婆也傻眼了,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词儿了。
幸而奏乐没有停,表演的那些喷火的花活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喧闹掩盖住了这一刻的尴尬。
刘亲兵将手里的礼金分出来了一份,递到了老仆妇的手上,笑了笑说:
“没事儿,您关门吧,不是还有两回催呢么,接着按规矩来吧……”
老仆妇惶惶不知所措,但是又能怎么办呢?于是翻了个白眼,直接将大门一关,在门后头带着人,估摸着时间,等刘亲兵敲门了,她再回一声:
“新娘子梳头了,姑爷再等一等……”
等最后一回,才是“新娘子穿鞋了,马上就出来了……”
可是姑爷哪儿在门外呢,不是早跑里头去了么。
周围围观的人这才发现新郎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都很奇怪,议论纷纷,说这场景是个什么规矩。就听大门外媒婆机灵的一声高喊:
“这新郎怕是等不及,亲自进去替新娘子穿鞋去了吧?”
周围的人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
老仆妇见外头声音这么喜庆,这才心情又好了些,凑着门缝瞧着外头,满脸的喜色。
而此时后院里头。
谢元已经全部穿戴了整齐,头戴喜冠,跪坐在屋子中间的席位上,等着了。
而她的身边,负责梳头的“全福”妇人,几个伺候她穿衣打扮的小丫头,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谢元的脸上上了全妆,铅粉的白遮盖了她原本健康棕色皮肤,那眉毛是在铅粉上重新画的,改了她自己那浓密的剑眉,化成了纤细的柳叶,额上花钿,凤眸红唇,不能说不好看。
就是总是感觉不对劲儿……就好像是一个俊美的男人化成了女人似的。
一个小丫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说道:
“我觉着,还是该将眉毛刮了,再画好一些,咱们的眉毛都是刮了的。谢将军这眉毛多浓密啊,遮不住……”
可见,当时她们给谢元上妆的时候,已经争论过许久了。
谢元凌厉的眼神瞟了过去,略显烦躁,说道:
“不刮。”
可是这几个人俱是苦恼的神色,像是魔怔了似的,一点儿都没接收到谢元的不满。
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