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带着阿水嫂一进大帐,就看见沈留祯手里拿着几块糕点,那两个两三岁的孩子围在他的旁边,一边吃一边笑,弄得到处都是碎屑,连带着那个八九岁的大儿子也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也捏了一块。
阿水嫂一进门,看见几个孩子这么不知愁苦,一时间百感交集,又哭了出来。
两个小童看见了自己的母亲,连忙跑了过来,将手里吃剩了的糕点,踮着脚递给了她,说道:
“阿母,这个特别好吃,漂亮哥哥给的。”
阿水嫂听闻,又是欣慰又是不安,她胆怯地看了沈留祯一眼,轻声嘱咐道:
“不要乱叫,叫贵人。”
两个孩子感受到了母亲的紧张,也没有了刚才的欢快,手里拿着糕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元走到了沈留祯的身旁坐下,好奇地问道:
“你这糕点哪儿来的?”
沈留祯笑着说道:“我带来的,还能是哪儿来的,怕你吃不好,想给你来着,结果没说两句话你就走了。恰好这几个小童被送过来,我就让刘大哥拎过来,哄孩子了。”
阿水嫂见沈留祯长相极为漂亮,身上的衣袍又华丽,就生了胆怯之心,站在门口不敢乱动,听了他的话之后,连忙指挥着大儿子跟自己一起跪下,说道:
“对不住了,孩子闹腾,给贵人添麻烦了,还吃了谢将军的点心。”
沈留祯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放在膝盖上的手还捏着糕点,侧着脸笑眯眯地说道:
“那叫什么事儿,反正我们阿元也不爱吃,她也就小时候挑一挑嘴,自从进了军营之后,就成了牲口了。”
谢元蹙着眉头白了沈留祯一眼,一时间气氛轻快了许多。
阿水嫂见沈留祯说话风趣,人十分的随和,刚刚的胆怯和戒心顿时就消了许多,她小心翼翼地搭话道:
“这个我知道,我听故事里头说了,谢将军小时候喜欢吃柿子,后来有一次有人要拿柿饼子毒害她,被她养的小兔子吃了,死了。她以后就再也不吃了。”
沈留祯听闻笑出了声,谢元则震惊了。
这个版本的故事,拆开看好像很熟悉,但是组在一起她就不认识了。
谢元又是惊奇又是疑惑,看着沈留祯质问道:
“你这都编排的得什么?!我怎么不记得我的兔子是被柿饼子毒死的,那明明是克三德给我烤了!”
沈留祯笑得很开心,将手里捏着的糕点放在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完了,才说道:
“这可不是我写的故事,估计是哪个人根据一些细枝末节的消息,自己改编的。”
谢元将信将疑,没有吭声。
这个时候,仵作抓着空档,手里捧着那两块清洗出来的金子,跟沈留祯禀报道:
“沈侍中,这是从死者肚子里头取出来的物证。”
沈留祯听闻,从怀里掏出了帕子,从仵作捧着的白布里,将一块金子给拿了起来,举在眼前看了看。
他举着那块金子看得时候,屋子里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他微微仰着头,抬着宽大的袍袖,姿仪美丽,像是赏鉴一样珍宝一样,仔细地翻转着那块浇铸出来的金锭。
过了一会儿,他将金子放了回去,又将另一块拿了出来,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金子的底面说道:
“这两块金子,是从同一块儿磨具里头倒出来的,或许,能通过同样的纹理,找到其他的线索。”
他说着,将那块金子又放回了仵作的手里,让他收起来。将手里的帕子放在了旁边的案几上,对着阿水嫂说道:
“大嫂,这两块金子要留作证据,以便查清楚你丈夫自杀的原因。我会照同样的份量,另外给你两块,还给你。”
阿水嫂听闻,一双眼睛闪着惶恐的光亮,看着那两块金子迟疑了一会儿,才连忙点头答应道:
“好好好……”
那两块金子来路不明,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绝对不可能从正常途径获得,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属于他们的。
可是,她太想要了。她现在没有了丈夫,又带着三个孩子,那两块金子意味着他们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沈留祯微微笑了一下,对阿水嫂的反应很是满意,又说道:
“你们现在住在哪儿?我此时身上没带,回头差人送到你家里去。”
妇人说道:“我们家就住在西城城墙边儿上,最里头的一个胡同里头……”她不知道怎么说,又补充了一句,“就离观音寺不远。”
听到“观音寺”三个字的时候,沈留祯和谢元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头看到了某种猜测。
沈留祯转而温和地问道:
“大嫂家里头都是信佛的吗?”
阿水嫂点了点头,说道:“自从沙未在军镇里头当了卫长,总是受校尉的欺负打骂之后,他就信佛了。来到了这里也是一样,抽空就让我们去观音寺里头拜一拜。”
沈留祯又问:
“观音寺的法静和尚,你们也认得?关系怎么样?”
阿水嫂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何沈留祯突然要问到寺庙上头去,但是依旧老实地回答:
“挺好的……沙未这个人,心里头有什么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