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低下了头,闷声说道:
“让他记恨我,也比他以后变成昏君要好。你不知道,我一见他不用功,我就会想起宋国那个小皇帝来,一个平庸之辈坐拥江山,那得害了多少人?我亲身经历过,那是我此生最痛!怎么能眼看着他重蹈覆辙?!”
皇后冯伯羊听闻,连忙伸手拉了一下她的手肘,又往她跟前站了站,压着声音说:
“不管多着急,这话不能随便说,小心让人抓住了把柄。”
谢元听闻,扬起了头,抿着唇看着远处的风景,似乎在调整平息自己的心情,又似乎在思索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说:
“你们是真的能忍,我忍不了了。如此下去,我难保不杀了她。到时候怎么处置我都行,以我一个,换一个国家安稳的未来,值得很!”
说罢,她就按着腰间的佩剑,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冯伯羊看着谢元倔强离去的背影,烟雾似的眉目笼罩上了一层忧愁,再转过身,看见太子的保姆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坐在地上,而太子第豆胤趴在她的怀里,哭得那么伤心,那模样,真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
皇后冯伯羊能理解一个幼童对于母爱的依赖,可是也知道谢元所虑不虚。
她无奈地捏着帕子又站了好一会儿,才招呼着宫人离开了。
……
……
谢元带着一身的寒气回了家。
沈留祯本来因为许久不见了,高兴的迎了过去,一看她这个样子,还以为是军营里头的事情,关心地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军营里头有什么乱子?”
谢元冷声说道:
“不是,是宫里太子的事情,等我洗漱完了,回来跟你说。”
说罢就无情的关上了房门。
沈留祯无奈,只好回自己屋子里头去等,在等的间隙,已经猜到有关太子的事情,估计还是绕不开那个保姆。
果然,等谢元将这件事情跟他讲了之后,沈留祯神色平静,垂着眼睛半天都没有吭声。
谢元又急了,催他道:
“你倒是
。说话啊!我真是服了,为什么你们都不觉得这是个大事情,都这么能忍?!当真是没有让你们在昏君的手底下做过事情,感受过那种绝望!”
沈留祯听闻,疑惑似的“嘶”了一声,好奇地问:
“太子的资质……真的有那么差吗?”
谢元瞪了眼睛,气愤地说:
“他那是资质的问题吗?是不知道努力,是偷懒,是只知道享乐!他资质再高,不学习不努力能有什么用?就跟宋国的小皇帝似的,哪儿都没错,最大的错就是平庸,就是当了皇帝!”
沈留祯沉吟了一瞬,眸光晃了晃,然后抱着袖子说:
“那……有没有可能,跟我似的,只是在学武上没有多少天赋?”
谢元听闻,急得抓着沈留祯的肩膀直晃,咬牙说道:
“他要是像你一样反倒是好了,至少薄情寡义一肚子鬼心肠不是任人拿捏的人,可惜了,他那么依赖那个保姆,性子不坏,又那么重亲情!”
谢元在心中骂了一句娘,接道:“这一点儿更像那个宋国小皇帝了!”
她激动地抓着沈留祯的肩膀,又晃了晃,问:
“留祯!你明不明白啊,我今日差点就杀了那个保姆!我是真想杀了她!”
沈留祯觉得谢元的手跟两个钳子似的,抓得他肩膀生疼,晃得他脑袋发晕。
他抬了手要阻止她,可是被谢元甩得像个布偶似的,宽大的袖子随着身子直晃,抬一半儿就没力气了,他闭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道:
“谢谢夸奖……啊,阿元……别晃了,要死了。”
谢元这才松了他,气闷地双手叉腰,坐在一旁直喘气。
沈留祯扶了扶发晕的脑袋,语气平和地说:
“你也不必这么着急,谁说他以后一定能做皇帝呢,你就随他去吧。到时候陛下察觉到他不成器,自然会换个继承人。”
谢元听闻,猛地扭过头来看向了沈留祯,沉默了一瞬之后怒道:
“那现在费这个功夫做什么?请什么师父,教什么文武,等着废了他不就行了?这
。用心教的不成器,你指望剩下的哪个不管的能成器,随便拉出来就能当皇帝?!”
谢元的怒吼当真是吓人,沈留祯不由地抬起了袖子遮着自己的脸,往后撤了撤身子。
要不往后撤一撤,说不定耳朵都能给震聋了。这不由地让他想起来,他的阿元是个实打实的武将,吼起人来,跟他爹沈庆之一样吓人。
沈留祯见谢元不吭声了,这才放下了袖子,小心翼翼地坐正了,清了清喉咙说道:
“嗯……阿元说得对,这既然要教,自然是要向好的方面教的。可是太子今年也才五六岁,年纪太小了,现在就下定论,为时过早。
当今陛下也是这么过来的,不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遭么?
不必那么着急,等到时候再说……陛下又不是没有其他子嗣。最不济到时候换一个,总不至于沦落到当年宋国的地步。”
谢元偏着脑袋看向一边,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