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公听闻沉默了一会儿,感慨地说道:
“马国公这辈子算是毁在宠子上头了,将自己的儿子宠得不成样子不说,自己也魔怔了。若是搁从前年轻的时候,他如何会如此丧气?”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
“我看最近的消息,马国公手底下那些人的动向,现在最有可能做主挑头的,是肖家。”
章青很是意外,问:
“肖家?……我看他们并不出挑啊,还没有蔡尚书有风头呢。”
何公公嗤笑了一声,说:
“会咬人的狗不叫,别看他们现在不显山不漏水,可是争权夺利,更多的看得是人脉,是势力。他们肖家出了一个廷尉,一个禁军校尉,边境还有一个车骑将军。”
章青眼睛珠子晃了晃,说:
“可是……我听说这几个人虽然同族,但是属于远亲,来往并不密切。”
“哼……这要看是什么事情了,你当他们现在争得是什么?争得是天下,别说远亲了,就是有仇,也都能放下了。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章青听闻,又想了想,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
“若是按照这个思路来想,确实如此。虽然朝中同一族内,多人做官的也有不少,像是沈国柱家,在军中就有沈氏的支撑。
马家在边军中虽然没有亲眷,但是联合的寒门、同姓也不少。刨去他们两家……倒真是,属肖家的人脉和势力最大了。”
何公公看了章青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
“我安排的人是我安排的人,你自己学着,该布置的就布置布置,万一哪一天我死了,你自己也撑得起来。”
章青抬眼陪着笑脸说:
“师父长命百岁,肯定能活得比徒弟我长。”
何公公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
“你也得给自己留个保命的后手,所谓富贵险中求,富贵就是死人堆儿里头淘出来。长命百岁别想了,能得个善终便已是天大的福气。”
“是……徒儿知道了。”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对着何公公耳语了一番,何公公听闻,顿时瞪大了眼睛,问:
“人抓住了?”
“抓住了,等着您去问话。”
章青也不敢问怎么回事,好在何公公自己出了声,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啊……马国公若是真有这般天大的胆子,敢派人刺杀公主,他便也不需要活着了!”
说罢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文德殿。
章青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心想:这不是个好由头,可以去找解将军说道说道么。
于是也连忙出了门。
……
……
将军府中,谢元坐在案几后头,双手置于扶手上,姿势威严带着压迫,再加上她那面沉如水的表情。周免说话都结巴了:
“……当时,打得那么乱,又能有几个人注意到,咱们完全可以说……是马匹不安分撂了蹄子才误伤了人,恰巧伤了于指挥使。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军中一年因为马不安分死掉的人,少说也得有个……几百例吧。”
周免一边说,一边看着谢元的脸色。
他也不知道这个预估数据是不是太多了。反正从马上掉下来摔死的,被马踩死的,被马拖死的……不新鲜。
谢元开了口,声音不高,冷冰冰地提醒他说:
“别人或许没看见,可是刘广泰定然是看见了。他是于指挥使的好友,还是禁军统领。”
言下之意,这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会直接让刚刚收服下来的禁军离心,甚至还会因为记恨产生哗变。
周免听闻,心中越发的沉重悲伤,缓缓地低下了头,说道:
“可是将军……您要是杀了克三德,我们就不寒心吗?他对你的忠心,我都自愧不如,你就这么杀了他……以后谁还愿意为你出头?”
周免不敢抬头看她,生怕谢元盛怒之下,将他暴揍一顿……可是,不说不行啊。克三德是他们过命的兄弟,多少年了,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杀了?
这句话戳中了谢元心中的隐忧和痛处,她咬着牙,放在椅背上的手紧了紧,过了一会儿说道:
“我已经给沈郎君去信,让他照顾克三德。”
周免愣住了,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沈郎君是哪个,只是高兴地说道:
“将军,你的意思是说老克不用死了?”
“他必须死!”谢元红着眼眶,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若是不死,以后演练便是同袍厮杀的战场!误伤是在所难免,可是伤了性命,还是刻意伤了性命,如何都不能纵容了他,若不然以后如何治军?”
周免愣住了:
“你刚才还说……”
“我的意思是我依旧会下令杀他!可是会暗地里给他一个逃命的机会,如果能侥幸出了宋国,逃到魏国去,找到魏国皇帝的亲信权臣沈留祯,他自会照顾他。”
周免这才反应过来,哦,魏国……对,那个沈郎君是宋国的卧底……
谢元面若寒霜,冷酷地说:
“偷放了他可以,可是不可能再给他什么援助,如果他能逃到魏国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