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田看着台上的谢元,见她脊背僵硬,紧抿着唇线少有的出现了力有不逮的落寞神情。
耳中再听着台下那些熙熙攘攘,或小声或兴奋的议论声。
而且那些人用他们的眼神,用他们的手指对着谢元指指点点,顿时一股怒气直冲透顶,高声怒吼道:
“谁她娘的再胡说八道,我砍了他!!!”
人群顿时安静了,一下子吓得跑了大半,还有些胆子较为大的,也都聚集在了一起,用胆怯的眼光看着他。
而其他刚刚知情的亲兵,虽然眼中有动摇,有些疑虑,甚至有些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依旧立在那里,听了孙田的怒吼,下意识地一齐拔剑出鞘,共同维护着谢元的尊严。
他们说不清这是习惯还是本心,便已经这样做了。
看台上,老夫子看着孙田他们的反应,转而对着神情倔强的谢元说道:
“老夫姓王,王谢两族一直以来就有联姻惯例,听说你母亲也是王氏族人,说不定翻翻族谱,咱们也是远房的亲戚。
我知道,你如今身居高位,手握兵权,旁人见了你都得避让,敢怒不敢言。
可是不管为了王谢两氏族的荣誉,为了这世间的礼法秩序,老夫都有责任站出来,冒着生命危险,劝解将军回归正途。”
谢元眯了眯眼睛,冷笑道:
“正途?难道谢某带兵打仗屡立军功,抓捕有罪之人还公道正国法,在夫子看来,是歪门邪道?”
白胡子老夫子也笑了,讥讽道:
“你何必强行扭曲老夫的意思,若不是解将军有一二功绩,如今天下早就群起而攻之,哪还轮得到老夫这么大把年纪,出来劝解你改邪归正?
如今,解将军作伪的身份已然被揭穿,看在你曾为国有功的份儿上,如此欺君罔上,败坏纲常的事情,治罪便免了……可你该是知道,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此时急流勇退,何尝不是一种体面?”
谢元听着,又是一声冷笑,无奈地往后仰了一下身子,摊开手臂高声说道:
“体面?如若我是个儿郎,你会让我退吗,会觉得退了是种体面吗?!”
她本来就是一举一动牵人心魄、容易感染人的人啊。
此时这一番动作,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懑,顿时让认觉得一阵揪心,如同眼看英雄末路……
“可你不是!你当人为何分男女?天地为何分阴阳?人从出生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妇人主内持家,守妇道育子女。男主外,治国兴邦、开疆拓土保家卫国。正因为守了如此天道礼法,才有了如今祖祖孙孙生生不息。
难道要因为你一个,带坏了祖宗礼法,扰乱了世间秩序,如此大逆不道,你也敢做?
你谢氏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爹娘就没有教过你礼义廉耻吗?”
谢元眉头狂跳,放在膝盖上的双拳紧握,生怕自己忍不住,上去直接一拳将对面这个老匹夫给揍死!
汉人从来都尊重敬仰读书人,正是因为如此,谢氏才能维持近千年的荣耀。
也正是因为如此,耳濡目染的谢元,在对面如此挑衅的时候,还能保持一丝理智。
即便是一国皇帝,也不敢轻易斩杀一名有声望的大儒。
她若是干了,因为她是个女郎本就不怎么样的名声,立马就会变得臭名昭著,世人群起而攻之。
慢慢的,台下的人聚集的越来越多。谢元扭头看了一眼台下,正好扫见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小女孩,两个人一起用好奇且震惊的目光注视着她。
那个小女孩衣着上沾了土,头发毛躁,像极了自己小时候顽皮的样子。
她收回了目光,挺直了脊梁,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是,我爹娘也是这么说的,说我生来就是个女郎,女郎该端庄贤静,不能跑不能跳……从小到大,这些话我听得多了。
我还以为身为女子,真的除了后宅之事、生儿育女其他什么都做不了呢。
结果呢?你看看我……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所谓天生注定。
男儿能做得事情,我能比他们做得更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我也可以。夫子,您讲讲这个道理,明明我可以,为什么不行?”
老夫子看着谢元,看着对面这个一身英气,自信又耀眼的少年,眸光中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是很快,他就将这点动摇压了下去,说道: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就没有女子当官立朝堂、当将军的,这是天理纲常。
你觉得你可以,可这世上儿郎千万,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女郎越俎代庖?你只要回去,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可以,这保家卫国的事情,多得是男儿去做!”
谢元听闻,慢慢地从席位上站了起来,看着对面的老者,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
“如果,我就是不愿意呢?”
老夫子仰头看着谢元,又震惊又生气,指着她的鼻子说:
“你……民顽不灵!不知廉耻!谢氏为何会教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悍妇,简直有失体面,贻笑大方!”
谢元冷笑道:
“所以,夫子这是说不出道理了……”
“狡辩!老夫费尽口舌说了那么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