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世上有什么可以让谢元瞬间不自信,那便是她的性别。
当谢元走在路上,去宫中找何公公的时候。她明明还是她,可是所有人看她的眼光却不一样了:
怀疑,嫌弃,躲躲闪闪的眼神里头藏着猎奇的光亮,甚至有的人直接咧开嘴看笑话,可是这些人却连与她对视的胆子都没有。
她本不害怕质疑,因为她自从进了军营,由于年纪小,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个异类。
她习惯了受着大家质疑、轻视的眼光,然后一点点的用实力为自己挣得尊重和信任。
可是……性别不一样,即便是她再努力,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谢元抿了抿唇,尽量忽略掉这一变化给自己带来的不适和紧张,身姿笔直,像往常一样昂首挺胸,踏入了文德殿的殿门。
何公公似乎早就知道了她要来,一进门就看见他附手而立,面对着她的方向,等着她。
谢元见屋子里头没有其他人,于是转身关上了殿门,走了过去看着何公公,直接皱着眉头问道:
“公公,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当时以为你只是一时激动说错了话。既然没有人相信也就算了,你为什么又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说?”
谢元说着又走近了一步,皱着眉头满是不解,问: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看不惯我所以想让我滚蛋是吗?”
谢元换了一身黑色的常服,身姿修长挺拔,微微发怒的表情令人心生惧意,尤其是知道她昨天才带着兵,用铁血手段控制了京城之后。
何公公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睛,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开了她逼视的视线,说道:
“解将军是宋国的中流砥柱,全指望着你呢,我怎么敢让你滚?
可是没办法,现在马国公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不问朝政,跟着他的那些人也选不出个能领头的,一时间散了人心,成了你一家独大。再加上沈国柱的人脉和支持……”
何公公没有说下去,停顿了一下又发愁地说:
“我能怎么办?即便是你自己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底下附庸你的人不会有吗?若是哪一天他们动手杀了陛下,直接给你或者给沈国柱来个龙袍加身,岂不是一切都晚了?”
何公公背对着谢元,扭了半边身子,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说:
“好在,你本身就是个女郎,女郎是不可能当皇帝的,他们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自然就会断了附庸你的念头。”
谢元听闻,丹凤眼眸光晃动,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说:
“我发现,不仅仅是同袍战友需要信任才能打胜仗,在这朝堂之上何尝不是如此?……我以为,我跟公公,跟我师父一样,都是齐心协力一起帮助陛下稳住朝廷的。结果呢,公公是防着我,专门给我下绊子的……”
何公公揪着脸,用安抚的语气说道: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哪是防着你,我是防着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啊……”
谢元转过了声,紧接着说:
“难道不是吗?你如此做,等于将我置于火上烤。今后我要如何统御部下?他们还能像往常一样听我调遣吗?这又会生出什么样的乱子来?你可曾想过后果?
你若是不这么做,相信我御下的能力,大可不必有如此麻烦!”
谢元越说越生气,一股子深深的无力感向她袭来,她双手叉腰,无语地舔了一下嘴唇,说:
“我本以为经过昨天一役,终于可以聚集人心,安安生生地做事情了,结果只过了半天,就又成了这副人心不稳的模样,我真是……”
谢元转过身,怒瞪着何公公,一副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可是何公公看着她不说话,平静的表情中带了点警惕。
谢元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好言好语地与他商量:
“这样吧,公公配合一下,将这个流言给去了如何?你就说你是胡说的,并无此事?”
何公公固执地看着她,说:
“我要是不呢?解将军不会连我也要杀了吧?逆你者死?”
谢元坚毅的唇线紧抿着,眸光闪动,半天没有说话,她因为被这么污蔑误解,而觉得愤怒委屈。
半晌,她苦笑了一声,一句话不说直接抬步就走,开门的瞬间,沉重又巨大的殿门被她大力的动作摔得“咣”地一声响。
何公公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
谢元进去的时候关上了门,跟着她的亲兵等在外头,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按照谢元的性格,被人如此诋毁造谣,此时找上门来不是应该光明正大的打人一顿吗?
即便是先帝信任的公公,监察司的首领又怎么样、他们连马国公都收拾过了!有什么好怕的。
有了这么一个怀疑,忍不住就越想越心惊,想着谢元的身形,想着她的容貌,还有她那过分在意仪表着装整齐,甚至不愿意让军医给她治伤的事情。
一件件一桩桩的,似乎都有了解释。
只不过怎么也不能将谢元跟自己印象里头的那些女子们对上号。
她一言一行哪有半分小女儿作态,妥妥是个霸道又帅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