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一路向北,走官道,只要有路过的马车她都要多看上一看。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抱多少希望能碰上沈留祯。
毕竟这世上的路太多了,天大地大,出了城要想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难。
她骑着马一路狂奔,阴沉的天气带着令人窒息的雾气,扑在人的脸上有些凉,又气闷至极。
她不知道路上自己哭了多少次,只是好强和倔强让她面无表情,红了眼眶有了泪,也都悄无声息地被风吹干了。
为什么这么难过,为什么会哭?她在心里问自己。
后来才想明白,是沈留祯的阳奉阴违,给了她太大的背叛感。
这个世道对她来说,明明已经足够艰难了。
谢元觉得自己拼尽了全力才能与全世界对抗,支撑起自己的骄傲和信仰。
她一直挺直了脊梁,让自己充满了力量,但是她不是没有知觉的铁人啊,在这个过程中,对现实的失望和愤怒几乎让她精疲力竭。
结果一转身,发现自己最信任最在意的那个人,就站在她的对立面上,与那个全世界一起与她作对,甚至于那个令她痛恨的事情根源,本来就是拜他所赐!
而且他还掩饰的那么好,让她像个傻子似的毫不知情……
一想到这些,谢元就难过至极,难过的难以保持冷静、保持一颗坚硬的心,只想好好的大哭一场。
可是她早已养成了习惯,不在人前哭,不让人看出来她的脆弱。于是只能将这些委屈反向掖回肚子里头,沉默着、红着眼眶,让自己跑在最前面,让风吹干自己沁出来的泪水。
路途真的太长了,以至于后来,她只是不甘心的,固执地追逐着前路,一心想要看见沈留祯这个人。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路上碰见了监察司的人。
那个人经常跟在章青的身边,是跟章青一样,明面儿上是廷尉署的衙役,实际是监察司卧下来的探子。
他们已经离京城很远了,这个熟人衙役带了许多人手,骑着马带着武器风尘仆仆。
谢元除了将他们与沈留祯联系到一起,再也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谢元立马拽了缰绳调了方向,挡住了他们回去的路,冷冰冰地问:
“沈留祯人呢?”
那衙役牵着马正在过城门,抬头一看是谢元,又见她骑在高头大马上,拉着缰绳的姿势优雅又霸气,而且满身的寒霜,神情冷厉,顿时觉得气势压顶,下意识的就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他……他快到江边儿了。”
话音刚落,谢元就抿紧了唇神色狠厉,拽着缰绳转了个圈儿,带着人呼啸而过,往江边儿去了。
终于,在路上奔驰的谢元,远远的看见了渡口的边儿上停了一辆马车,而沈留祯刚好从马车上被刘亲兵搀下来。
即便离得那么远,只能看见那人一身落拓的儒生衣袍的背影,谢元也能从他的气质和动作上轻易地看出来,那就是沈留祯!
见他这么从容悠闲,谢元心中的恨意越发的翻滚起来,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催马加快了速度。
等他们终于上了去渡口的大路,沈留祯已经站在了渡边的边缘,正在上船,眼见着她就追不上了。
于是,她不甘心地怒吼了一声:
“沈留祯!!!”
随即将弓箭拿在了手中,对着沈留祯就搭箭拉弓,瞄准了他。
沈留祯回过头看见这一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痴痴地看着谢元,轻蹙着眉头,似乎等着什么。
舫船已经驶离了岸边,骑着马的谢元也越来越近,终归是追不上了。
谢元恨得咬牙切齿,激愤之下一松手指,箭矢“噌”地一声飞了出去,朝着沈留祯飞了过去。
刘亲兵早就看见了谢元拉弓的动作,吓得够呛,就想将沈留祯拉进船舱里头去躲一躲。
结果沈留祯直接将他的手甩开,宽大的袖子甩了老高,像是准备拿自己的命赌气似的,目光灼灼地看着谢元一动不动。
见箭矢直直地朝着自己飞了过来,沈留祯的心像是堕入了冰窟一样绝望。
那一瞬间,他巴不得自己就这么死在谢元的箭矢之下,让她追悔莫及!
她会后悔的吧?她一定会后悔的!
沈留祯在心中痛快的想。
箭矢从一个小点,逐渐在他的眼前清晰,最后擦着他的耳朵下方,“哆”地一声扎入了身后的船舱门上。
谢元骑着马,停在了岸边上,他们隔着水面相望。
沈留祯微微张了嘴,叹息一般,将胸中的痛苦往外吐了一口,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便蓄满了泪水,像是两颗珠子似的,从那张精致的脸上滚落,他不可置信地质问道:
“阿元……你竟然真的想杀我?”
谢元见沈留祯就那么垂手站在船板上,像是一只受伤了的小兽一样脆弱,她心里头就不自觉地开始心疼。
等她意识到自己心疼了,她就愈发的愤怒——这便是他的惯用伎俩!一边做着恶事,一边又装模做样的让人心疼不忍!
谢元恼怒至极,冲着沈留祯喊道:
“难道你不该死吗!!!”
沈留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