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抬手制止了身后之人的叫骂,冷声对着何公公说道:
“正是因为我记得先帝对我的嘱托,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先帝命我保全刘宋的江山,若是我的兵权丢了,我拿什么保全?!”
跟着谢元的人都懵了,为什么他们家将军没反驳?
哦对……这种低劣的污蔑诋毁,根本不值得搭理!
果然不愧是他们家将军,胸怀宽广,以大局为重,不跟他们似的,分不清轻重缓急……
而何公公呢,听了谢元的话,看着她那双真诚而又认真的眼睛,突然间怒火就熄了一半。
这大宋国的朝堂到底什么样。他作为监察司的首领,每日里接收着明里暗里的消息,恐怕再也没有比他看得更清楚了的。
可是……
“……这不是你起兵造反的借口!你若是真的想保刘宋的江山,就应该谨言慎行,严守君臣之道。
我跟沈国柱两个人连夜进宫,就是为了替你请示陛下,让陛下收回成命的。明明有解决之道,你却如此行事……你……你大逆不道!”
谢元立马接话问道:
“你们来了,结果呢?!难道要等我的同袍再一次死在无谓的权利争斗之中,才有结果吗?……我绝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你们觉得他们的命无所谓,我觉得有所谓!他们的牺牲,只能用在保家卫国上,而不是死在莫名其妙的争斗之中!
从今往后,陛下还是陛下,不同的是,有我在,此种事情绝不可能再发生!”
谢元的声音抑扬顿挫,振聋发聩,在场所有人,不管是不是跟她同一个阵营,都不禁为之感染,激动盈泪。
尤其是侯应这种只能听命与人、卖命的小角色。
谁不想安安稳稳的活着,谁愿意为了点权利丢了性命?更何况,还是替别人争权夺利,自己丢了性命?
何公公也被谢元身上人性和公道的光辉所震慑,可是他心里装着的是刘家的江山。先帝的子孙能不能做皇帝,才是最重要的。
他努力缓了缓,想让自己摆脱出来,接着怒斥谢元的所作所为。
可是还没有说出话来,一直沉默了许久的沈父就出了声,语重心长地说:
“……元儿,有些事情,做了就是错的。不论你初心为何,这般做了,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这世上哪有起兵逼宫的忠臣?从此以后,世人皆会为你不耻。你只不过是与其他争权夺利的奸臣一般无二……甚至名声更坏,因为你赢了。”
谢元听闻,眼睛垂了半扇,眼睫毛轻轻地翕动着。若说她有愧,那只有对师父沈庆之一人有愧。
他培养了她,并且一直那么信任她,但是她却辜负了他的期望,甚至连带着将他好好的声誉,也玷污了一半。
以后世人何止会说她是奸臣?会连带着师父,说他们是奸臣……
“师父……”谢元的声音变得温和且无奈,说,“我想了许久,做事和名声之间,还是做事更重要,别人怎么说,就让他们说罢,我不在乎。”
说罢,谢元转了身,走到了后宫的大门前,松开了压着佩剑的手,跪了下来,双手抱拳,腰背笔直,对着里头朗声喊道:
“陛下,微臣骠骑大将军谢元求见!”
里头好像有小太监的奔跑声和慌乱的切切私语声,可是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小皇帝出来。
谢元只好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声。这一回终于有动静了,只不过出来的是马皇后,马皇后见是谢元带着兵占据了宫廷,顿时脸色白了,问道:
“我爹爹呢?他为什么不在?”
谢元抬头看了马皇后一眼,神情冷淡地问:
“陛下呢?”
马皇后看见谢元那一脸的血污,还有那双丹凤眼里头透着的冷,顿时就打了一个寒颤,差点站不稳,赶紧扶住了旁边的女官,才没有倒下。
她看着谢元嘴唇动了动,想质问她:你是不是杀了我爹爹。
可是她怕……她怕下一句问出来,自己也活不成了……
死亡的恐惧让她喉咙紧张,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扶着她的女官,哆哆嗦嗦地替皇后回了话,说:
“陛下……陛下吓坏了,说……说……有人要杀他,不敢出来。”
谢元听闻低下了头,抿着唇对小皇帝又是一阵深深的失望。
可是转念间,她又想到了怀真,想到了怀真临死之前,还不忘替她证明清白,想到了自己曾经对怀真的冷漠和不耐烦,想到了自己当时看着她尸体时的后悔。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告诉自己说,对小皇帝耐心一点。
于是她抬起了头,声音放缓了些,说道:
“劳烦皇后请陛下出来,现在何公公和沈国柱都在,他们都是先帝托付江山的重臣,告诉他,他是安全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皇后脖子僵硬的点了两下头,被女官搀扶着转身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在里头喊道:
“陛下说……陛下说他不见,请解将军……请解将军先回吧。”
这一回连门都没有开。
谢元刚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