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女官见“谢元”一声不吭地又走了,暗自觉得有些奇怪,随即推开殿门走了进去,转到了内室,见怀真公主面朝里头躺下了。
她以为他们夫妻两个又不欢而散,怀真公主生了闷气,所以才会这样。
莫女官小心翼翼地站在床榻边上,有心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站了许久,都没有见怀真公主有半点的反应,房间里头安静的有些吓人。
怀真公主脾气算不上好的,生了气打骂下人是常有的事情。她虽然跟公主亲厚,也不想惹她不快。
于是莫女官很有眼色的转了身子准备离开,想着等怀真公主心情好一点了再问。
可是她刚转身走了两步,就觉得鞋底有些发粘,像是踩上了什么污垢。
她立即皱了眉头,不由地在心中咒骂。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蹄子,将脏污带进了殿内,弄脏了地板还不知清洗的。
她一边气哄哄地走到一边拿了宫灯查看,一边在心里头打算,一定要找出罪魁来,狠狠地教训一顿才算好。
可是当她举着宫灯靠近了地板的时候,发现地上是一滩粘稠的红色液体时,整个人都怔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令人恶心的红,反着光,一滩,又一滩……不远处还有一连串珠子一样大小的小点,一直延伸到了床榻上……
莫女官的头“哄”地一下懵了,一股强烈的恐惧席上了心头。她再也顾不得规矩,连忙跑了过去将怀真公主的身子掰过来查看。
被子翻开了,到处都是血,触目惊心……怀真公主半阖着眼睛,面无血色,气若游丝。
“公主!!啊!快来人哪!快宣太医!!!”莫女官惊慌凄厉的哭喊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寝殿。
莫女官抱着怀真公主整个人都在发抖,哭得撕心裂肺:
“公主,你醒一醒,你醒一醒!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一边哭喊,一边紧紧地盯着怀真公主的脸,一心希望她能活过来,说两句话。
突然,怀真公主的嘴唇轻轻地蠕动了两下,莫女官悲喜交加,连忙靠近了安慰她说:
“公主,没事,老奴在呢,老奴在,太医马上就来了,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莫姑姑……”怀真公主的眼皮子一直不祥的半阖着。
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精致的面容像是玉雕的娃娃,僵硬、苍白,没有一丝生气,可是她却很努力的蠕动着嘴唇,声音虚浮、空洞地说:
“告诉我弟弟……杀我的……不是驸马……是假的……”
“公主!公主……”莫女官不停地叫她。
在仓促的声音中,世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那一年的春天,她听说了谢元暴雪夜夜袭小鹅城的故事。
于是就带着仪仗,浩浩荡荡地到了边境上,想要亲眼看他一眼。
她高坐在了练武场边上的凉棚下头,身边都是一群没有见识的妇孺家眷,殷切热情的恭维她。
然后远处那些边将便分开了一路条,一个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少年郎,便从中走了出来。
他是那么不一样,年轻、耀眼,还带着些不合群的拘谨和孤傲,虽然那丝拘谨并不明显……
而当他举起长弓的时候,那丝拘谨彻底消失不见。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沉稳自信的根本不像是那个年纪的人。心无旁骛,意志之坚,即便离得那么远,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锐气。
只见他优雅又迅捷的拉弓,带着不服输的倔强,一串连珠箭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所有人都惊了,包括她……
那个时候,她就想,这个人是老天爷送给她的驸马,她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原来在这里。
或许……当年她不曾去见她,就好了……
……
……
将沈留祯赶走了的谢元,早早的吃罢了晚饭,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头。
她心里头一直惦记着要为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可是如何讨回,她想了许久。
这期间她也曾动摇过,想着所有人都劝她说这件事不可为,不好为,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太过于天真任性,不合时宜,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
可是每一次她动摇了之后,晚上做梦,总是能梦到那些人的面孔。
梦到自己依旧跟他们训练,聊天,梦到他们叫她将军,就好像他们不曾离开过,依旧是活生生的在她的身旁,正常的聊天说笑。
她在梦里有多舒心,醒来之后就有多难熬。
尤其是当他们的笑脸浮现在她的眼前的时候,想到他们因为那样可悲的原因惨死之后,谢元的愤怒和不甘就会烧到顶点,一如从前。
决不能这么算了。
夜色沉沉的落了下来,外头孙田问她:
“将军,天黑了,要不要上灯?”
黑暗中谢元的眼睛闪着幽亮的光,透着冰冷,她眨了一下眼睛,冰冷便消失不见了,随即沉声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睡了,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