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公听闻连忙摆了摆手,说:
“这个我知道了,先不着急,现在是先将此时的乱子按下来再说,你容我慢慢想一想,想个万全之策。”
沈留祯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刑房的方向,亦善现在安静多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要是万一气愤之下,忠臣变奸臣,全交代了怎么办?
那他还得想办法亲自动手除了他才好,要不然……魏国的间者网不就真毁他手里了吗?
他只想杀亦善一个,不想牵扯魏国的其他人……
……亦善一个鲜卑人,对汉人的偏见又那么深,应该不会吧。
沈留祯的眼睫毛抖了抖,收回了思绪,神色如常地说道:
“行吧,那何伯伯,我就先回去了。”
“好,去吧。回头我一定会向陛下替你请功的,啊。”
“那就多谢伯伯了。”沈留祯笑了,规规矩矩地揖了一礼,仪态翩翩地转身出去了。
如果忽略掉他后头被划破的衣服的话……
……
……
自从上次沈留祯在谢元那里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厌恶之后,他就不太敢一直往谢元的跟前凑了。
这种忐忑估计没有人会懂。
他知道最近谢元很苦恼,心情抑郁。
一来案子还在审,即便是各方关注,加急督审,查清楚前因后果,找证据也需要时间。
谢元他们最后会怎么被定性,全看这件案子的结果。结果一天不出来,谢元的心情就不会好。
这种事情,旁人劝慰什么话都没有,只有等。
二来,他心虚至极,这件案子是他策划的,那天谢元听闻他将亦善给卖了之后,下意识地就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说她同情亦善,质问他这种人,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她感觉的没错,这两件事情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害她受伤,害她心情不好,都算是他干的。
谢元已经隐隐地将他划作她恨得那一堆人里头去了,他怕自己再在她跟前多露两面,他的阿元就会找到实证,知道事情的真相。
到那个时候……肖二蛋的死,那些跟了她多年的亲兵的死,宋国的损失和乱象,必然会算在他的头上。
这一关他该怎么过?
万一阿元真的跟他恩断义绝成仇人了怎么办?
沈留祯很苦恼,感觉人生头一次遇到了自己不能解的难题。
而且,他自诩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谢元的人,也是唯一了解谢元的人,所以连找个参考商议的人都没有。
沈留祯低着头,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茶杯,试想着万一下谢元知道了,他该做些什么应对,谢元才会原谅他……
这么想着想着,刘亲兵推开了门进来说道:
“谢元要进宫去了!”
沈留祯听闻,猛地站了起来,问道:
“这才几天?她的伤已经能走路了吗?为什么着急进宫?”
“听说是城外那场战乱的案子今日要公审,皇帝也在。谢元是重要人证,本来皇帝允许了她修养,可以不去的。她非要去亲耳听听结果,谁也拦不住。”
沈留祯听闻就往外头奔,一路绕过了庭院,急匆匆地到了门口,就看见谢元已经在孙田的搀扶下,要上马车了。
谢元依旧是一身黑紫色的长袍,外头套了一件崭新的硬皮胸甲,背影依旧笔直,好似已经好了一般。
只是当沈留祯跑到她的跟前之后,看见她另一只手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表情依旧是泛着疼痛的苍白。
沈留祯心疼了,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不由地带了些祈求和责怪的神色,轻声问:
“阿元,你逞强做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孙田代替你作证的,现在案子已经结了,所谓公审,就是给皇帝和众位大臣看看结果,你去不去有什么要紧。”
“当然要紧!”谢元抿了唇,眉目冷峻,话锋凌厉,“我要代替死去的那些人亲眼看看,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死的!”
沈留祯有些心慌,瞳孔晃了晃,像是是一汪湖水似的,没有说话。
谢元以为他是被训了委屈。她懂道理,知道沈留祯是因为担心自己的伤才会拦着他。
她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对沈留祯这么凶横,完全是因为城外那场战乱复杂的没有定论,而对沈留祯有所迁怒。
她知道自己不该对沈留祯这样,但是就是忍不住。
于是,她那双颇具威势的丹凤眼垂了下来,掩住了自己眸光中的烦躁,缓和了声音跟他说:
“我的伤没事,放心吧,我心里头有数。”
说罢就要抬脚踩着上马车,沈留祯见状,连忙在伸手在另一边扶着她,说:
“我跟你一起去。”
谢元冷酷地说:“你进不去。”
“我在宫门外等你出来。”沈留祯一边跟着她上马车一边说,“我不放心,你性子太急了了,我要看着你点。”
或许是因为伤口处牵得疼,她懒得张口,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需要沈留祯,总之她再也没有开口阻止他,算是默认了。
两人坐进了马车,孙田带着新组建的亲兵骑马跟在马车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