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上了楼,刚刚迈进姒玉的房门,姒玉便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倒是比什么时候都热情,热情的有些反常。
这种热情让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于是两双大眼睛互相对视,面带微笑,谁也没有说话。
还是刘亲兵看他们这个用眼神交流秘密的节奏,先说了话:
“我在外头守着。”
说罢就顺手拉上了门,将沈留祯留在了里头。
姒玉这才扔了自己脸上的假笑,甚为活泼地一把抓住了沈留祯手腕,将他往里头带。
两个人穿过了吊着的一层珠帘隔断,到了里头的桌子前坐下。
沈留祯慢悠悠地伸手,将自己被姒玉拽着时,抓皱了的衣袖给抻平了。
这个当口就听姒玉喜滋滋地说:
“哎,恭喜你立了大功一件,昨天晚上那场好戏,可是差点将宋国朝廷给颠了个底朝天。”
沈留祯垂着的眼睛眸光一闪,随即抬起眼睛来,温和地笑,问:
“你怎么会觉得,城外那场骚乱,是我的大功一件?”
姒玉那双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慌,随即说道:
“不是……你忘了,你刚到宋国这里时,外头国丧不敢开门,你天天在我这里窝着,当时我跟你讲城外三个大营从属不同,又都差不多挨着,正好能三方掣肘互相监督,真是老皇帝为自己儿子设置的一步好棋。
你当时笑着说,哦……互相掣肘互相监督,到底不如铁板一块结实。
只要有缝隙,就有机会。说不定用一根发簪,就能将他们这个拼出来的铁桶,给捅漏了。”
姒玉看着沈留祯满是欣赏,眉眼带着成熟女子那种露骨的挑逗,用长长的红色指甲戳了一下他,问:
“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沈留祯眉眼盯着姒玉手上那红艳艳的指甲尖,垂着的眼眸里头藏着些嫌弃。
但是他面上没表现,只是有些无奈地承认了,说:
“是我说的……可是我做了个计划,还没有做完,就不知道被哪个臭不要脸的给剽窃了去,这件功劳我可不敢当。”
此话一出,姒玉尴尬地噤声了。床榻后头的柜门响了,一个人影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沈留祯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见是个男人,个子高瘦,面黄肌瘦,带着刻薄的样子,但是并没有见过。
沈留祯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阴阳怪气地说:
“我还以为亦善大人来了这里,要一直藏在暗处做些猫猫狗狗的勾当,永远也不敢见我呢。”
亦善的脸上易了容,用的便是那张姒玉表叔的脸,一副讨债鬼的模样。他听了沈留祯的话,并没有反对,而是警惕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沈留祯冷笑了一声,附又叹了一口长气,说道:
“像是昨天那种乱子,如果不是你亲自看着下令,在这里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下手?”
亦善听闻愣了一下,少有地对沈留祯极为的和气温和。
他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姒玉就连忙从桌子旁边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侍立在他的身后。
沈留祯抬了眼睛看了姒玉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你我不都是隐在暗处,做些猫猫狗狗的勾当,你又何必讽刺我呢?”亦善笑着说。
沈留祯斜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谁跟你一样,你配吗?
亦善并没有跟沈留祯计较,而是说:
“我知道,我之前不信任你,让你觉得受了委屈,可是你是汉人,之前做得事情又那么的模棱两可,忠奸难辨,让人瞧不清楚,你也别怪我多心。
陛下跟我说,他极为信任你。让我有什么疑虑,都等你回去再说,让我千万不要拖你的后腿。
你也知道,你前头用一个无关痛痒的歌谣,坑害了咱們那么多人。在这里多少人都不服气。我要是不来,根本就压不住,你迟早要被他们找到,下了黑手。”
沈留祯听着亦善苦口婆心的解释,两只手揣进了袖子里头,端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也不看他,一副根本就不领情的模样。
亦善见前头表了那些功劳和关心都不管用,又追着说道:
“我现在信任了你了。我自从看到了他们拿回来的那张纸,我才真正信了,陛下并没有看错你。你是真的一心为大魏着想,费尽心思尽忠的。”
沈留祯的眼睛开了一条缝,用眼尾斜着亦善,心里头恨得咬牙切齿。
他心想:我要是有阿元那个身手,现在早就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连带着将人捅成个筛子方才能解恨。
可惜,他没有那个本事,直的来不了,只能先忍着,来阴的。
亦善敏锐地感觉到了沈留祯眼缝中透出来的恨意,他愣了一瞬,转而眯了眯眼睛,问道:
“怎么?你是觉得我抢了你的功劳?放心,我会如实禀报陛下,说那计策是你出的,实事是我做的。”
沈留祯听闻,咬着牙齿冷笑了一声,说:
“合着,你刚才没有听见,我说……我那个计划没写完,是个半成品。”
亦善听闻,仔细想了想之后,很纳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