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坚看着一行人走在最前头的太监,黑了脸。心想:这宋国皇帝真是个糊涂蛋,两国和谈,派了这么个不着四六的阉人,呸!
他没有回答那个太监的话,肿着的眼泡眼睛一条缝,天然带着鄙视似的,用不太标准的汉语问:
“你们的主使就是你一个太监?你懂打仗?你懂和谈?!”
主使太监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气得伸手指着独孤坚:“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再指手指头给你撅了!”独孤坚瞪了眼睛,用鲜卑话说。
宋国没有人能听懂,但是光是看他那个不客气的态度,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此时谢元只能出声道:“将军,是贵国主动递的求和书,要求的和谈,如此态度是不是有些失了待客之道?”
独孤坚刚才都被前头这个颐指气使的太监吸引了注意力,此时寻着声音看向了跟在太监身后的谢元,见她一身戎装。年纪又轻。于是直接问道:
“那这位便是解元解将军了?”
“正是在下。”谢元礼貌地说。
独孤坚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有些迷茫地挠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说:
“我怎么觉得……这位将军好生面熟。”
谢元的丹凤眼侧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谢某长相普通,汉人中多的是与我相貌相似的人,将军觉得面熟也很正常。”
主使太监听闻,扭过头来看了谢元一眼,似乎在打量她是不是真的普通,然后翻了个白眼,又将头给扭了回去。
但他倒是依旧端着一副颐指气使看不起人的模样,除了站在前头碍事,并没有说话。
“哦……”独孤坚有些将信将疑。
谢元眸光一闪,目光如水似的扫视了一番营帐外头的人群,按在佩剑上的手暗自又紧了紧,问道:
“听闻魏国主使姓沈,请问哪位是沈大人?”
独孤坚将自己的疑惑先扔到了一边,说道:
“哦,我们沈大人前段时间生了重病,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不便在外头吹风久候。于是派了我们在外头等各位……”
独孤坚话锋一转,又嫌弃地打量了那主使太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
“听闻宋人就是事儿多,你们不至于非要为难一个病人吧?!”
“这如何叫为难?礼数你懂不懂?尔等蛮夷!茹毛饮血你们懂得屁的礼数,咱家大度,不跟你们计较罢了!”主使太监感受到了对方的鄙夷,顿时激动地说。
谢元听见沈留祯生了重病,一时间又是担心,又是怀疑此中有诈。正在心烦意乱,就听见主使太监如此对答。
她不由地头疼,抬起手来抚了一下额头……皇帝的行事她是真的不懂。
为何派了这么一个太监来做主使?
魏国只是败了一场,还没有到可以忍受旁人在自己脸上耀武扬威的地步吧?
况且,一边号称礼仪之邦,一边又满口胡言乱语的没有分寸,着实让人脸红尴尬。
紧接着就听独孤坚冷笑一声,说道:
“懂礼仪有个屁用,还不是被人打得满地找牙!”
“你说谁被打的满地找牙?!我看你们是忘了,上一战输了三座城池的是你们,这次递了求和书的也是你们!你当你们魏国还是从前?!你醒醒吧!”
主使太监没有独孤坚的个子高,仰着脸吵架还不过瘾,还激动地踮脚,差点跳起来。
谢元从背后拉了一下主使太监的衣服,低声提醒他道:
“胡公公,咱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吵架的。”
谁知此句话没有让主使太监醒悟,反而让他更来劲了,只见他一撸袖子,高声说道:
“什么正事?咱家就是来吵架的!咱家来就是给我宋国出气,扬我国威的!”太监特有的尖利嗓音拔高之后尤其的刺耳,他看着独孤坚那憋着一脸青紫不吭声的模样,又说:
“怎么?受不了?受不了你们别求和啊!咱们接着打啊是不是?!”
独孤坚终于忍不了,右手一握刀,“唰”地拔出了半截来。
他这黑着脸一动,胡公公吓得立马跑到了谢元的身后,谢元也同样将手握在了剑柄之上,随时准备出手。
两方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独孤坚的背后传来了一声略显疲惫的声音:“住手!”
孤独坚眼神一晃,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这才将刀又按了回去。
随后他们所有人都转了半个身子,侧身到一旁,让出了一条路来。
宋国的使臣队伍顺着让开的路一看,只见营帐大门的帘子,被两个婢女掀了开来,举过头顶。
营帐大门的中间,站着一个披着狐裘大氅,风度翩翩、和光同尘的汉人少年来。
少年生的好看,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多情似水,只是面色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和虚弱,多了一分超脱之感。
当谢元看见了沈留祯之后,先前心中的种种猜疑才放了下来,按在佩剑上的手也松了。
沈留祯的眼神与谢元甫一对视就分了开来,他看着主使太监胡公公,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仪态偏偏地伸出了一只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