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跟着石余恒嘉前后脚出了大殿的门,门外头那些等待召见的人,见此情景,都不自觉地为之一静。
石余恒嘉嫌弃地瞪了沈留祯一眼,走到了一旁,跟那些武将站在了一处。
沈留祯则对着那些人客气地拱手,和善地笑着说道:“各位将军,又见面了。”
贺兰光看着他直咬牙,冷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其他人有的尴尬地对着他笑了笑,有的也抱拳还了礼数……毕竟,他们在外头吹冷风的时候,人家早就在里头跟陛下谈天说地了,这差别待遇……
即便是看在皇帝陛下的面子上,也不能太难看了。
大殿内的小太监又走了出来,传召下一个人进去。将那些的人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沈留祯趁机施施然的离开,因为再呆下去恐怕也是尴尬。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背后一声凄怆地高呼:“陛下……穆合王爷去的冤枉啊~”
沈留祯没有回头,他就知道这是贺兰光在替穆合王爷喊冤。并且他能预料到,贺兰光会向乌雷告状,说是他因为私怨设计害死了穆合王爷。
他甚至能想到乌雷端着腔调,冷静地反问他,证据呢?
哼……沈留祯嘲讽似的勾起了唇角,在一众纷乱之中,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宫。
宫墙外,刘亲兵正守在马车那儿等他。两人刚一见面,沈留祯就唉声叹气起来。
刘亲兵给他提凳子的手一僵,担心地问:”怎么了?”
沈留祯懒洋洋地走到了跟前,看着刘亲兵,一双大眼睛闪着求知的光亮,问道:
“嗯……刘大哥,你说,什么样的情况,阿元才肯到这平城来一趟呢?”
刘亲兵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一听是这么个无聊的问题,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他顿时就放了心。
同时也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他顺手将凳子放在地上,说道:
“她带着兵攻打魏国都城?”
沈留祯尴尬地一笑,又说:“刘大哥,我是认真的,怎么让她一个人来呢?”
刘亲兵听闻,跟着干笑了一下,不过脑子地说:“你快要死了,生命垂危,让她来见你最后一面?”
沈留祯听闻,眼睛悠然就亮了,脸上的笑容兴奋至极,然后又像是烧干了的油灯似的,渐渐地消失了,愁苦地说道:
“哎……不行,我说过,不骗她的。小谎言也就算了,这么严重的谎话……她来了估计会先将我打个半死,然后以后再也不想理我了……”
他仰天长叹,贱兮兮地望着天,接着说:“想我现在的处境……万一以后真的要见她最后一面,她却以为我骗她,不来了。那我岂不是要一个人凄惨独死,眼睛都闭不上……”
他一个十五六的少年郎,望着天眼神迷离,故作伤春悲秋的模样,说着这些话,怎么看怎么欠揍。
刘亲兵咬了咬牙,忍住了照头打他一巴掌的冲动,不耐烦地说道:
“那你自己想怎么办怎么办,才刚刚分开没有半个月呢,非要让她来干什么,人家好歹也有自己的正事做,谁天天让你溜着玩儿?”
沈留祯突然“啪”地一拍手,说道:“哎呀!我有办法了!”他收回了仰着的脖子,踩着凳子就着急地钻进了马车,说道:
“快快快,回家写信去。”
……
沈留祯为了“画”清楚这封信的意思,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先是画了一个身着明光铠的小人,一看就是一个魏国的将领,然后拿着剑直指着一个俯首贴耳站着的,头上绑着两个丫髻的小丫鬟。那小丫鬟身穿红色的襦裙,一看就是指当时的谢元。
然后第二张,画了一个腰间配着剑的少年郎,身姿挺拔,英气非凡。
少年身上穿着一个皮甲。然后又画了一个箭头,指向了同样模样的小人,只不过少年人的表情变成了惊恐,身上的皮甲裂成了两半掉在了地上。
第三张,画了一个城门,城门上头平的连个凹形作战位都没有,就只是一条线。
然后是佩剑的少年郎骑着马,急匆匆地往那城门里头进。
最后一张。他又将少年人裂成了两半的皮甲,又给她画在了身上。
画完之后,沈留祯拿着这几张画,自信满满地去问刘亲兵,说道:
“怎么样?能看懂吧?”
刘亲兵咬着牙,痛苦地看着沈留祯一张又一张的翻页,皱着眉冥思苦想,然后问道:
“为什么不直接写信?要不然你写字寄回谢家,让谢家寄给沈将军,然后让沈将军转交给谢元不就行了?”
沈留祯摇了摇头,说:“那不成……这是闹着玩的吗?我在魏国,多少双眼睛看我不顺眼呢,万一路上哪个环节信漏了,到时候不止是害了我,还会害了阿元……”
他顿了一下,着重说道:“尤其是阿元……我不能在信中提一个她是女子的事情,若是被哪个不开眼的看了信,那真的是害了她了。俗话说地好,士可杀不可辱……我若是被人诟病,顶多也就是个死,她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还不知要承受多少诋毁和流言侮辱……所以,小心一点好啊,宁可看不懂,也比暴露了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