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儿,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令纸,说道:“那……那怎么跟咱们头上的军镇督主解释呢?”
王队长拉长了声音,小声地说道:“装傻啊姐夫……就当看不懂这里头的蹊跷。他这令纸上也没有说他知道抓的人是钦差,只说只要犯了命案,务必要严惩凶手,尤其是汉人杀鲜卑人的事情。
咱们此时知道了是钦差,必然得先告诉他,请示一番啊。顺便将钦差命令的差事也给办了。到时候他若是装傻,硬说不信,让咱们杀,那其他军镇的人肯定也派人来了,有人拦着,咱们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管了么?……来得都是大爷,咱们谁也得罪不起啊,是不是?”
“哎~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呢……”刘县令很是激动,“快快快,就按照你说得办,安排人去送信,马要最快的马,就说钦差在本县遇刺,领了钦差的命令,来通知派人护卫,接人回去。”
“好,我这就去。可是姐夫,钦差还在外头等着呢。”王队长说。
“让进来,让进来喝茶坐一坐啊。”
“是。”王队长领了命令,转身就去了。
很快,县府的大门再次打开,许多差役急匆匆地从县府的门前出来,一路奔跑着拐过了街角。
沈留祯看着那些人消失的身影,笑着跟谢元说道:“终于动了。”
正在此时,王队长最后从门里出来,那大门洞开。
王队长走到了沈留祯的马车前头,笑着拱手说道:“沈大人久等了,天太早,刚将县令大人叫起来说清楚了来龙去脉,已经派人去通知附近的军镇督主了,县令大人正在整理衣冠,马上就出来迎接。”
沈留祯听闻,从马车里头转了出来,刘亲兵连忙给他摆马凳,让他踩着下来。
沈留祯温和地笑着说道:“因为我的事情,叨扰了县令大人的清梦,本就是我的不是,怎么能让他来接呢。我随便找个地方喝口茶等消息就行,不必管我。”
“请……”王队长一伸手,给沈留祯摆了个请的姿势。
沈留祯不经意地跟谢元对视了一眼,跟着进了府衙的大门。
刚刚进了院子,果然县令就来了,他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沈留祯一遍,见这少年郎的气度不凡,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泰然稳重,和光同尘,自知刚刚小舅子跟他说的那些所言非虚,突然间就起了攀附的心思,立马热情地说道:
“钦差大人,下官来晚了,还请恕罪。”
说着就朝着沈留祯一撩衣摆,要行大礼跪下,被沈留祯赶紧上前一步,掺住胳膊托了起来:
“县令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我这个钦差不是来监督您的,既然圣旨没有亮,就不必跪了。”
刘县令怕沈留祯是客气之词,一心要跪。沈留祯一只手拖不住,抿紧了唇线又加了一只手,两只手一起将刘县令给拽了起来,说道:
“我年纪小,县令大人这一跪,当真是折煞我了。”
谢元在他的身后,见沈留祯这般的狼狈,连说话的气息都不稳了。她面上没有表情,但心里暗自无情地嘲笑他——这演戏得亏不用太多体力活儿,要不然这稍微得用上力气的,他都演不下去。
刘县令硬生生被托起来了,心里头对这个少年郎也多加了一些好感,热情里头多了分真诚和自在,就把他往里头让。
谢元默不吭声地跟在身后,微微地低着头看着沈留祯的背影,果然……又是一阵热火朝天的聊天。
沈留祯好像从来不会觉得有隔阂,或者是觉得应付人际心累似的,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和精力。
跟人聊天要有趣,要投机,那也是要动脑子的。而且跟不同的人聊天都要聊的开心投机,那就不只是需要动脑子揣测人心,还要博学多识,对方感兴趣的他都能说上话才行。
这不,先前跟王队长聊天的时候,聊了好些时候的吃食,现在跟县令聊的时候,又开始聊各地的风土人情了。
沈留祯一边谦虚地说自己去过的地方少,知道的些许都是从书上得来的,一边时不时地在关键有趣的时候点上两句,让县令眼前一亮,说得更高兴了。
对,还有一点颇为难得,沈留祯很会倾听。如果碰见爱说话的,他也是一个很好很讨人喜欢的认真听众。
县府的丫鬟端上来了茶点,谢元靠着回忆中家里丫鬟的一举一动,将茶盏给接了过来,双手替给了沈留祯。
沈留祯侧着身子,正在认真地听着刘县令说话,眼角余光看见有茶盏,很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