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色有些凄苦,又小酌了一口,转眼看着台上“咿咿呀呀”的调子就皱起了眉头,靠着胳膊高声叫来了小二,说道:
“我说,这日子已经够苦的了,咱爷们喝个茶,能不能给唱个欢快的调子呢?”
那小二一听,歉意地笑着说:“呦,您说的在理儿,我去找她说一说,给大家伙儿换个欢快的。”
小二转身往看台上去了。
谢元天生一副带着威势的丹凤眼,习惯性冷着脸时,就带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那体面的食客看了谢元一眼,将想闲聊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刚扭过头来看向了看台,就见沈留祯抬了手拱礼,笑眯眯地问道:
“这位大哥……我记得这上头是说书的,怎么换了?”
那体面的食客又将目光转了过来,见沈留祯生的俊俏,一笑起来人畜无害的讨喜,顿时就来了说话的兴致:
“他呀,三年前就走了,说什么变成了胡人的地界,说汉人的史书,恐有灾祸,直接就往南边儿去了。”
沈留祯听闻,思忖了一瞬,小心翼翼地问:“那……那……可曾有过他们……”
他意有所指地伸了手指指着外头,止了声。
那人心领神会,说道:“嗨……他们那才几个人,人家要不在军营里,要不就在军镇上种地,平时鲜有出来逛的。有也是从前从晋朝时就南迁过来的胡人,两三代之后,除了长得不一样,其他跟咱们汉人一模一样的。”
他说道此处,顿了一顿,说:
“说起来可笑,曾经有几个胡人长相的冒充鲜卑人到处耀武扬威,白吃白喝,结果郡守大人将人锁了,带着人去跟鲜卑人的将军理论。结果人家根本就不认,说他们连鲜卑话都不会讲,算哪门子的鲜卑人?你猜怎么着,直接当做汉人法办,菜市口砍了头了……”
沈留祯和谢元听闻,对视了一眼,都各自沉思了起来。
台上早已经换了个欢快的曲子,弹琵琶的女子手指像是兰花似的翻飞,笑靥如画。
那个体面人又小小的喝了一口,叹了一口气说:
“哎……活着难啊,昨日又收了一回税,一户一匹绢,其他的倒是没什么,这天下到底是汉人多。……就是这鲜卑人收税也太频繁了些,不知道哪个将军哪个都统的想起来就收一回。想攒些家财防个难都攒不住。”
“攒什么攒……白痴才攒。”一开始摊倒的那个木匠,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假醉,正睡着呢,来了这么一句话。
体面的食客无奈地轻笑了一下,说道:“我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得为了整个家打算呢……若是像你一样破罐子破摔,那还真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他说着将目光放到了沈留祯的身上,问:“小郎君,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是……大哥说得在理。”沈留祯微微颔首,表情很是认真。
“哎,行了。”体面的食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从袖口里掏出了几个铜板放在了桌子上,说道:
“今日一杯下肚,也该回去了。”
他逃过了桌子,对着沈留祯也客气的拱了拱手,走过谢元身边的时候,突然指着她冲着沈留祯调侃了一句,说:
“这位小郎君真精神,一看就是人物。”撇了撇嘴竖了个大拇指,转身下楼去了。
谢元诧异地扭过身子看着他的背影,扭过头问沈留祯:“他什么意思?”
沈留祯心里头有些得意,好像被夸的人是他自己一样,露出两个小酒窝说:
“没事……他有些怕你。”
正在此时,临着窗子的外头,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哎!沈家怎么走?”
“哪个沈家?不知道!”被问得人也毫不客气。
“问你话你什么态度?!”
沈留祯正觉得这个腔调莫名地熟悉,于是转过头来看向了窗外,就见下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沈留祯一看,那问路的人竟然是宗爱家中的一个家仆。
他顿时僵在了那里,看着那辆马车神情凝重,脑子不停地转着。
“你们谁知道沈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