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总有那眼盲心瞎的,您莫要动了气,为了他们伤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当的。”宗爱嗓音很是阴柔,温和贴心。全然没有了在其他人面前时,那尖酸刻薄,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
石余佛狸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又疲累地抚了抚额头。
正在此时,外头小太监来报:“陛下,嫡皇孙和他的伴读沈留祯前来求见。”
石余佛狸听见了乌雷要来,暴怒的脸有了一瞬间的慌张,他声音低了下来,说道:
“让他们进来。”
沈留祯跟着乌雷进了殿,他靠后一步跪在地上,看着左上方乌雷的屁股,心里头直打鼓,心想:嫡皇孙你可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万一惹怒了陛下,陛下抬眼一看,旁边有个好出气的,我不就完了吗?
想到此处,他又偷偷抬眼看了眼宗爱,偷偷地对着宗爱笑了一下,以示尊敬和友好,暗地里希望,自己平时送的那些吃食,没有白送。
“皇祖父……父王他……突然薨逝。”乌雷眼睛含着泪,但是很克制,没有哭出声来,“还请皇祖父去看看他,查明真相。”
石余佛狸倒是真的怕他哭,大殿前头的那些人的哭声还在“嗡嗡”地响呢。这要是再来一个孩子,他真的要疯。好在,乌雷不愧是合他心意的,没闹腾。
石余佛狸皱着眉头,声音苍老地说道:“具体情景,宗爱已经告诉我了,能有什么真相?朕让人传旨训了他两句,他受不了气急攻心罢了。”
乌雷愣了一瞬,看着自己的皇祖父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不明白,明明父王是他的儿子,还是他亲自选定,倚重多年的太子,为何他会如此的冷漠?
石余佛狸看见了孙子的表情,多少猜到了几分他心中的想法,可是他惯于用强势去遮掩自己的错误和心虚,于是很是爽快地说:
“之前之所以没去,是因为有前车之鉴,宗爱去传旨没有回来,朕怎知,不是有人设计朕前去,弑君篡位?如今……如今他真的去了,朕自然会去看他,你回吧!”
石余佛狸一张脸揪成了一团,似乎烦恼至极,再也不愿意多说。
所谓前车之鉴,是之前曾祖皇帝有一位皇长子夜闯宫门,直接杀了曾祖……所以才有了无传召即便是皇子也不能入后宫的律法。
沈留祯俯着身子心想:是,太子殿下打理朝政十多年,根基深厚,又名正言顺,若是皇帝死了,只要不是做的太惨烈。他足可以篡位成功。
可是问题是,太子殿下会吗?他一个小小的侍读,都能看得出来太子不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皇帝为何在听见丧钟之后,第一时间顾虑的却是这个……
果然,乌雷替他问出了心中所想:
“皇祖父……为何……为何您会怀疑父王至此?他……他凡事都为您为大魏着想,什么时候想过自己?”
乌雷的这一句话,似乎勾引了石余佛狸的一些回忆来,他眼神晃动,沉默了许久,更烦躁了,怒道:
“你这么小,哪里知道人心难测,从前如何,不代表以后就会一直如何!朕现在没心情教你,你赶紧走!”
沈留祯连忙伸出了袖子,拽了拽乌雷的衣服后摆,终于将跪的直直的,无声流泪的乌雷给拽动了。
乌雷擦了脸上的泪,慢慢地站起身,躬身行礼道:“孙儿乌雷,告退。”
两人刚刚退了两步,乌雷突然又停住不动了。看得在一旁的沈留祯心惊胆战,生怕他出言不逊,对着陛下指责叫屈。
好在乌雷只是轻声问道:“陛下,孙儿还有个疑问……昨日孙儿替父王递的信,您看了么?”
石余佛狸看了在旁边的宗爱一眼,直直地说:“看了。”
乌雷看不出皇帝的表情中对于那封信的意思,只是感觉另有隐情,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可是他没有再问,还是带着沈留祯退了出去。
而待他们退走之后,石余佛狸想起了昨日的那封信来。
那封信从乌雷的手里亲自递给他,就从案头上从早上放到了晚上。
他不愿意看。
因为与那封信摆在一起的,还有各种替太子陈情叫屈的奏章,如果只有这几个也就罢了,毕竟时间过去的够久,除了太子太傅那几个活够了,自认为顶着一身“文人傲骨”的还在不停地替太子辩解叫屈,其他人都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更让他觉得可恨且不忿的,是那些施行的政令,那些令人头大的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