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直了直身子站稳了,思虑了一会儿说:
“我爹他们在前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张郭投降,北夷人长驱直入过了边境直奔这里而来。而且他们还很从容,不慌不忙地,看样子是在等后头的步兵呢。”
他说着皱了皱眉,压住了心里那份对他爹的担心,说:“若不是被缠住了,就是被全歼了。若是这般,转机在哪里?”
谢元抬头看了看在另外趴在窗户旁边,观察外头的刘亲兵,说:
“刘大哥,我记得临江城守城的士兵有两千,依靠着城墙的优势,应该能挡一天吧?”
“哪里还有两千,前段时间前线吃紧,都能调过去的都调过去了,现在城里头顶多有六百伤兵和一百守城士兵、两百多个衙役。也就是他们没有开始攻城,一会儿一攻城准露馅儿。”
谢元和沈留祯听闻,深深地对视了一眼,沉默了……
……
……
而在城中,坐在衙门中的谢昀听了从前线跑回来士兵的汇报,脸色惨白。
张郭突然投敌,前线本来就岌岌可危局势瞬间崩盘,现在连沈庆之他们都凶多吉少。
而因为前一段时间前线紧张,已经将整个郡中能调走的士兵全调上了前线……附近几座城已经没有援兵可用。
如今能等什么?等着一场惨烈的赴死吗?
已经感觉到末日将临的谢昀,痛极之余,不由地破口大骂:
“南朝朝廷实数没有自知之明!一群酒囊饭袋般吃出来的胖子,偏要觉得自己是个力能扛鼎的大力士!!”
他怒极,红了眼眶,仰着脸苍茫无助地喊道:“老天爷这是要亡我谢氏一族啊!”
大堂中的衙役们听了无不悲怆。
其中不乏是谢昀这几年培养起来的心腹,其中一人说道:
“郡守,趁着他们大军还没到,城门口兵力空虚,我们带着人拼杀出去,护送你从西城门逃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谢昀看着他,双眼含泪,颓然地说:“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哪里还有青山?”
那衙役一愣,想了想说道:“郡守是舍不得家眷?……可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若是郡守能逃脱生天,谢氏一族,便不会亡。”
谢昀更加凄惨的笑了,眼睛中的泪光闪烁,说:“你们不懂,谢氏一族荣耀,所依靠的青山,不是这点血脉。而是那些老掉牙的典籍书册。若是没了它们,姓谢又如何?什么也不是……”
衙役们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但是一想便通了。
所谓世家大族,不就是因为比旁个学识渊博,才能在历朝历代中都有族人任职做官,受人尊敬吗?
只是时间长了,人们只记得他们姓氏尊贵,却渐渐忘了他们因为什么而尊贵。
此时外头急急忙忙地跑来了个衙役,禀报说:
“郡守,您家的小郎君和沈家的好像都被堵在了难民营里头,北夷人正在找他们呢!”
“什么?!”谢昀猛地站了起来,心胆俱裂。
……
……
谢元和沈留祯两个使劲窝在墙角处缩着手脚,沈留祯狠狠地扒着谢元的胳膊,惊恐地看着屋顶上头簌簌往下掉的茅草和灰尘。
而沈家的三个亲兵,都一人一个墙角蹲好了,如临大敌一般地看着房顶。
“咚咣!”一声巨响,地面震了震,头顶上的一块瓦片竟然掉了下来。
沈留祯带着哭音说:“……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咱们可能会被投石机砸死这么惨啊。”
谢元也看着房顶,一向坚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沈留祯掐得她胳膊上的肉生疼,不知怎么的,谢元福至心灵,语气温和地宽慰他说:
“你得往好处想,咱们没有死在攻城弩上已经很不错了,我听师父说,一弩箭能把一个人射碎了。”
“咚咣!”又是一声巨石砸地的声音。好像离他们这里又近了一些……
沈留祯低着头往谢元的肩膀上凑,恨不得自己瞎眼目盲看不见才好,口中却说:
“他娘的你这是安慰人的吗?”
“你这话要是被我爹听见,又得挨一记耳光…&hel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