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个混世魔王身上花费的十几年心血。
只不过这小子怎的忽然想与他说这话,老者面露狐疑地打量着他,自觉有些不太对劲。
李哪吒见师父不说话,他只得干脆道:“师父,您能再给我一块金砖么?”
他连父亲都叫了,要点金子总没问题罢?
太乙当即轻拧眉头,冷言问道:“那金砖可大可小,你还要一块作甚?”
后者凑到他跟前儿,将手拢在嘴边,不太利索道:“弟子……有点儿缺钱。”
缺钱?
呵,难怪方才状似情真意切地认他作父,原来是将他作为钱袋子了!
“你师伯包你吃,包你住,你缺啥钱啊?”太乙真人眸色一沉,费解道。
“弟子近日想买个东西,”李哪吒将音量又压了压,“有点儿贵。”他总不能去找云中子师伯要钱罢?
老者不悦道:“你想买甚么啊?”
少年眉眼一弯,认真道:“女孩儿喜欢的东西。”
腊月的寒流来得猝不及防,前日里下了一场雪,草堂周边银装素裹,山涧枝头上的积雪尚未消融,遥遥望去,还是一片冷寂之色。
杨莲花身上拢着素色披风,正站在后院内收拾被雪打湿的草药,没过一会儿,那双白皙纤细的手便冻得通红,她收回手放在唇边,边哈气边搓了搓手,透过空中的微微白气,女孩子看向正前方的目光一凝。
那处架子上的药簸箕好似已然空了许久,除了积雪外还铺着些许灰尘。
“糟了,忘记去采半夏了。”杨莲花自语道。
半夏是她每日所服汤药中的一味原料,今日晌午大抵将最后两钱半夏都入药了。
女孩子回房间脱下披风,换了件厚实的外袍,跨出房门才想起来,师父与两位师兄一早便去玉泉山和乾元山了,说今日是她的生辰,想请两位师叔还有她哥哥一块儿来热闹一番。
杨莲花想到众人这般疼爱自个儿,便不由得弯起嘴角,巧笑倩兮,如若她爹在天有灵,想必也会颇感欣慰,只不过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她娘呢?
至于哪吒,这几日也有些神神秘秘的,时常往外跑。
女孩子带着满腹思绪,路过杨苒依的房门前时,透过半掩着的窗户往里头望了望,屋内的姑娘正坐在卧榻边凝神绣着绢帕,时不时地掩嘴轻咳两声。
杨莲花本来还在犹豫着是否要携她姐姐一块儿去采药,毕竟这儿就剩下她们姐妹俩了,不过她此刻想起来,前日那场雪下得紧,夜里山风呼啸凛凛,姐姐大抵受不住这般严寒,生病了。
女孩子轻抿红.唇,收回有些担忧的视线,独自往草堂外走去。
终南山顶的草药与别处不同,它们皆被云中子的仙法所护,纵然是在天寒地冻的深冬时日里,也能在积雪下生得盎然。
杨莲花提着竹篮,深一脚浅一脚地行在桃林旁的山坡上,半夏长在何处,她还是记得的,女孩子在坡上停下步子,取出小锄头轻轻扒开表层的白雪,目光所及之处是青翠鲜亮的草木。
杨莲花拖着边缘微湿的裙摆在草地里挖掘了一阵,刚将几株半夏扔进竹篮里,便闻见苍穹之上疏忽传来一声鹰唳,惊空遏云。
女孩子不禁手一抖,略带茫然地仰起头,只见空中有一只深色大鹰盘旋翱翔。
来终南山这般多年,这是她头一回见着黑鹰,杨莲花站起身,身侧寒风愈烈,衣袂飞扬。
它好似在寻觅着甚么?只不过这儿有结界,它是进不来的。
好奇心使然,女孩子提起裙摆往山坡上又走了一段路,那儿离桃林远,视野开阔些。
黑鹰依旧在山顶的空中盘旋,杨莲花站在高处,细细打量着它,目光愈渐敏锐了起来,这只鹰是在与她对视么?它的眼睛看不太真切,但似乎隐隐泛着幽幽绿光。
刚回到山上,在草堂内搜寻了一圈,却并未见着女孩子身影的少年,此刻已健步如飞地行至山坡下方了。
李哪吒仰视着站在坡顶怔怔望着天空的杨莲花,纳闷道,这样冷的天,她跑出来看鸟做甚么?
“莲花!”
听到自个儿名字的女孩子垂下头,环顾四周,在苍茫的雪地里寻见了一抹笔挺的玄青色身影,下方的少年正在朝她招手。
杨莲花看清来人后,当即嫣然一笑,将头顶的鹰置之脑后,赶忙迈着小碎步朝坡下走去,雪地湿滑,下行比上行更为艰难,她步子不稳,刚行了两步路便脚下一滑,踉跄着朝一旁的桃林摔落。
女孩子的惊叫声在空旷的雪地里嘹亮悠长,少年神色一紧,登时身形如闪电般疾驰而出,在半路接住了对方的身子,他一手护着她的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两人一齐在雪地里翻滚了一阵。
杨莲花双目紧闭,一颗心砰砰直跳,身前是男子温热的身躯,后背却冰寒刺骨,片刻后,这一切好似都结束了,女孩子躺在雪地里,胸腔起伏不定,灼.热且急.促的气息喷浮在她的脖颈间。
她缓缓睁开眼,纷繁的桃花在上头开得喧闹,视线中是俯趴在自个儿身上,喘着气的少年。
李哪吒沉着脸,额角的青筋微微突.起,眼中惊慌未消,刚想数落她为何要独自爬到那样高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