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相见,紧紧拥抱,热泪盈眶,一言难尽。
这是形容柳笑笑和当年在香味村打工时唯一的朋友、在笑笑最艰难困苦甚至绝望时带给他帮助和希望的小贾——贾宁再度见面时的景象。
香味村慰劳职工联欢会的后台,十年不见的一对朋友相会一堂。
千言万语道不尽,无限感慨在心头。
笑笑得知,小贾在他辞职后的第二年也辞职了,和他一样独自闯荡于人生的风雨里。与进入音乐圈并同时又上学又工作的柳笑笑不同的是,同样喜欢摇滚的小贾没有接触音乐,而是一直在四处打工,这几年他开始创业了,现在在经营一家蔬菜批发及运输的小公司,并非事业恢弘,但是也干得蒸蒸日上。看到昔日好友的状态不错,笑笑由衷地欣慰。
是他把小贾作为他的特殊的、特邀的嘉宾请到这里的,或者说——哥俩相约来了个“故地重游”。
那天席间柳笑笑翻找的电话,正是小贾的。
十年前小贾只给笑笑留了家中座机,令笑笑颇为开心的是,居然他家的座机号始终未变,通过小贾的父母,笑笑又要来了已是“贾经理”的老友手机号。
当然,已是商界人士的精明的小贾自然清楚地知道柳笑笑要干什么,为什么请他来。直到此刻相见,哥俩依然心照不宣地不提这事儿。
柳笑笑的节目被安排在最后,自然是全场的“大轴儿好戏”。表演自然更不必多说,配合汪洋李亮街舞队的精彩舞蹈,mc笑笑的演出博得了一个满堂彩!
全体职工竟然起立鼓掌,只因忙于繁重劳累工作的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亲自看到嘻哈音乐震撼的现场,而柳笑笑的演出,让工人们大开眼界。
做为嘉宾的小贾更是在演出过程中、在台侧亢奋地手舞足蹈,小贾觉得,他的活力又回到了十年前,回归了那个和柳笑笑一样热爱音乐的少年。
笑笑唯一遗憾的,是此时表演的节目,不是手弹吉他、长发披肩的摇滚乐,而是时尚、亮丽、明快、青春的嘻哈说唱。
但是他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即将达到。
在他登台前,他已经在侧幕看到了坐在台下的那俩“目标”。他惊讶并且兴奋地发现,那俩“目标”竟然还挨着,坐在后排。
待演出结束、联欢会散场、工人们意犹未尽地纷纷离开大礼堂之时,柳笑笑跳下了舞台,快步走向那俩“目标”的背影。
小贾则没有跟过去,他站在了舞台边缘,双臂环抱,等着看一幕“好戏”——比刚才柳笑笑演出更精彩的“大戏”。
“二位组长!请留步!”柳笑笑追上了那俩“目标”,高声说道。
糕点车间组长许敏和粮油组男组长同时回过了头,那一刻,柳笑笑发现,这俩人老了,已经由当年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和膀大腰圆的壮汉变成了几近人老珠黄的家妇与秃头谢顶的颓废男人。
而他们面前的柳笑笑,年轻帅气、穿着时尚,三个人,形成了巨大的对比与反差。
“噢,是您啊!您好!”粮油组那男组长笑着微微一点头,说:“您演的真好,只不过我们这上点岁数的中年人,听不太懂,您别怪我们落伍,哈哈哈……”
还是女组长许敏反应及时,问:“这位小明星,您怎么知道我俩是组长?您认识我们?”
柳笑笑的嘴角略过一丝说不清味道的笑,随后说了三个字:“也许吧。”
对面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柳笑笑话里的意思,他们不解地看向笑笑,许敏问道:“您叫住我们,是有什么事么?或者,我们能帮您什么?”
“二位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柳笑笑长叹一口气说道:“我还记得二位,可二位却不记得我了。”
男组长挠挠那剩不了几根头发的脑袋,问:“您恕我们眼拙,实在不记得了。难道这位歌星兄弟,来过我们厂演出?”
“那倒没有,演出,这是头一回。”柳笑笑冷冷地说,“但是这个厂区,我在十年前的某一段时间,可是天天来,而且,那会儿,我曾分别在二位手下干过活。”
“啊?”许敏和男组长小声惊呼,然后再度面面相觑。
“二位仔细看看我!”柳笑笑说。
俩组长又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柳笑笑,许敏摇头说:“这位明星小弟,大姐我实在记不得了,要不,你提个醒儿?”
柳笑笑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那好,我就给许组长提个醒儿。当初我在当搬运工时,好像谁说过‘听说您学美术的高才生呀,怎么跑我们这儿圈箱子来了?听说您弹大把儿葫芦儿高手儿啊,怎么跑我们这儿拉点心盘儿来了?艺术家体验生活来了?’擦油盘子时,谁又说过‘说你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说你是酸文假醋干不了别的的艺术家,您还真做给我们看啊?我问你,这大油盘子哪儿拉来的?你个蠢货棒槌大傻……’最后那个字儿我就不复述了啊!”
许敏忽然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喊道:“你……你是当年那个小临时工?”
“承蒙您想起来了!真是我的荣幸啊!”柳笑笑干笑道,“是的,我就是那个百无一用的书生,那个弹大把儿葫芦的艺术家!那个您口中的棒槌的大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