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远在巴黎的乐评人路易也打开了电视收看这一次的自由滑,但他的关注点并不是花滑,而是配乐,准确来说是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自由滑的配乐。
身为贵族的他嘴角勾起, 心想他那群无知的贵族就知道圈养这个音乐人圈养那个音乐人, 疯狂抱怨现在音乐人的质量下降, 除咒的效果没有以前好了——可不是么,整个音乐圈新生代的质量都在下滑。
有部分功利的新人, 被音乐世界的残酷打击到之后,就放弃了在音乐性上的追求,转向了更现实的目标:被贵族圈养。他们不知道的是,本末倒置的他们别说是目标了, 就连呆在圈子里也只能是当个混子这样的程度。
一想到这个行业已经堕落到了让他找音乐找到了隔壁花滑圈的节目配乐, 路易就觉得有股无声的嘲讽。
他是属于真正热爱音乐, 并以此为自己职业的贵族, 良好的家庭教育和优越的音乐环境, 让他对音乐非常挑剔, 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毒舌王者。犀利的点评让音乐人闻风色变的同时也深受读者的喜爱, 庞大的人气和家庭背景让他的稿子除了浪漫社相关的都不必审核就能直接刊登。
在上一辈乐评人逐渐封笔和乐评数量不断减少之后, 新一代的乐评人里就数路易的最出名。
这些都建立在他热爱并且敬业的基础上。比如刚刚的黑色幽默,也不过是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了一瞬,乐评人的思绪就回到了工作上。
拉赫玛尼诺夫的《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路易仔细回忆有关这首曲子的信息点:拉赫很重要的一部作品, 是他在第一部交响乐作品《第一号交响乐》失败、经历了长达三年的痛苦瓶颈期之后的第一部作品。
可惜这样的曲子, 自面世到现在, 都没有更好的演奏版本更迭出来, 起码业界认可的版本并没有, 勇于挑战改编的基本没有。所以这次听到有人推荐一个钢琴曲改编版本的拉二,就算只是作为花滑的配乐,路易都想要听一下。
希望换个地方能够呼吸到一点新鲜的空气。
他是暂时不想再听古典音乐圈的陈词滥调了。各种因素造成的恶循环到现在之后,就算是被抬上了神级的浪漫社都开始出现创新力不足的苗头。
可是长期被圈在了巴黎,缺少外部的新刺-激,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说起来,相同的情况在十几年前就曾经发生过……不过那个时候浪漫社忽然开始铁树开花,焕发新的创作力。那是什么原因来着的?因为肖邦度过的瓶颈期?
不对不对。
因为李斯特忽然活跃了起来吗?
匈牙利的音乐家那段时间忽然开始发表练习曲,《十二首超技练习曲》也是那段时间发布的,他曾经公开表示,那是要送给一个孩子的礼物*。
路易觉得没有什么孩子会喜欢这种礼物,这跟生日送高考练习册有什么区别?
因为李斯特这句话,当时又传出了他不知道第几个私生子的传言。不过倒没人较真,因为李斯特一年起码要生几百个私生子满足小报的需求,都快要变成故事集——恐怖故事集。
路易的思绪越飘越远,逐渐往不靠谱的方向远走,将它拉回来的是拉二那开头极其具有辨识度的八节钢琴声。从远到近,从小到大,一点一点,毫不讲理地把人的注意力扯了回来。
拉二的三个乐章每一个都可以单独拿出来讨论其主题,所以单独用一个乐章的时候并不少。而第一乐章的主题,较于其他两个乐章都更沉重压抑,然而只是像乌云盖顶那样太单薄了,要拿捏中间两个主题的变化并不容易,所以相较于它后续的两个乐章,这个乐章被单独使用的频率不高。
第一乐章的主题变化是非常细腻的,柔和的渐变,刚开始不能太黑,最后也不能太白,在丰富多彩的和声,情感改变要像化学变化一样微妙又复杂。加上技术难点多,这也是很少乐团能练拉二的原因,如此困难的曲子,不是顶尖的乐团艺术家根本练不下来。
钢琴的处理倒有点意思。
路易根本没看维克托的表演,闭上了双眼,用耳朵跟着音乐的起伏描绘画面。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放松自然搭在把手上,手指有规律地一点一点,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发出一点轻微敲击皮革的声音,后来这种小的响动都停止了下来。
引子之后本该是沉重迟缓的管弦乐切入,作为引子压抑之后的舒缓,这里却只有钢琴的声音。钢琴的特性决定了它做不到“迟缓”的音色,它的延音无法如同弦乐那样无限延长,所以改编者干脆反其道而行,以高难度的手法替代乐团的乐句,用大量的音符覆盖,这种表现像海浪,密集的信息鼓动情绪的波浪一层一层扑涌而上,反而让人觉得气息宽广,充满了热情。形式改变了,但依旧能够明确听出,这就是“拉赫玛尼诺夫特色的旋律”。
没有乐团配乐的情况下,选择运用钢琴来替代乐团的部分吗……这就让音乐对演奏者的表现力和支撑力就提出了一个很高的要求。
从改编,到技术,到表达,全方位的。
路易已经不想思考了,难得遇到了合胃口的曲子,他想放松自己的大脑。乐评人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