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回到东高的时候, 狗卷荆的琴房的灯已经亮了。天与暴君犹豫了那么一下下,脑子还没想好,脚步已经果断迈向了琴房。
绿眼睛的小鬼在练琴。
白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拉出一个短短的影子。细腻柔情的音乐从他身前的那台巨大钢琴中似水般流出,冲刷掉了外面所有一切尘埃污垢, 好像这个世界污秽的一面与他毫无关系, 无论岁月流逝,这里始终宁静。
甚尔知道并不是这样的。这个小鬼见过世间美好,也目睹过污秽肮脏。
所以——所以他更不能理解了。
这些和他的认知差别很远。
但, 很舒服。
当脱离了鲜血与硝烟, 当肾上腺激素恢复正常, 当空虚取代杀戮的快-感, 当猫咪漫步回到这里, 有人开着灯在里面……总之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用爪子踩出了一个蓬松柔软的小窝窝,整只猫正准备盘一下躺进去。
回过神的猫,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继续踩踩踩, 踩出一个满意的窝窝, 然后大爷似的躺下了。
等狗卷荆弹完整首肖协的时候,甚尔已经在他自己踩出来的小窝窝里睡着了, 肚皮有规律地一起一伏,发出细腻轻碎的呼噜声。何曾见过天与暴君在人前睡着的时候,看出来是真的累了。
狗卷卷继续练琴。
甚尔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耳朵里都是富有浓烈浪漫气息的音乐, 没有激烈对抗性和冲突性的曲子, 轻柔愉快地把他带上了云端, 好像灵魂跟随着旋律舒展收缩,万分舒适。
他连狗卷荆什么时候停止练琴都不知道,睁开眼是他揪着自己的后颈皮,捏着他的爪子,盯着他睡过的地方。
一个个黑色的爪印,和各种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印记。
少年的绿眼睛沉默地和猫猫对视,同样是绿眼睛的甚尔毫不心虚。
“走吧,洗澡了。”
还没以猫的形态被洗过澡,甚尔刚要挣扎就被狗卷荆镇压,虽然他也没有真的用力挣扎,但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手变敏捷了,夹住甚尔的同时还是抓住他四只爪子。
甚尔死鱼眼。
大黑猫被带到浴室里一顿揉搓。
黑猫从反抗到装死也没过去几分钟。
有人伺候本大爷洗澡。
赚了。
甚尔忍住水润湿皮毛带来的奇妙感觉。
等干净清爽的大黑猫从浴室出炉,狗卷荆才收到硝子的信息说五条悟他们回来了,都在医务室。
他看了眼皮毛被打湿而满心不爽的甚尔,放他一只猫静静就去看他的同学们。
医务室被四个大男孩挤得满满当当,狗卷荆还没进去就听到了他们讨论的声音,其中最好认的是灰原雄:“幸好那个大块头来了,不然我快撑不下去了。”
七海的声音不好认,嗓子听起来很沙哑,但低沉的语调很有辨识度:“救援?”
五条悟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要说的话,勉强算外援?”
夏油杰才是最清楚对方身份的那个人:“你把天与暴君当外援?”
“我可是付了两倍的任务金,怎么就不是我的外援了。”
灰原震惊:“两倍?”
灰原从杂鱼诅咒师嘴里也听过任务金额,是十只手指的数位,现在还翻倍?
夏油解释道:“能让他动起来,多少钱都值得。”
比起伙伴的命,付给咒术杀手的钱根本不算什么。
要知道一天一夜的车轮战,打不倒的强敌还有支援,五条悟被围攻,他自己筋疲力尽,两个学弟孤立无援……如果不是咒术杀手突然出现,暂且不说他们有没有事,天内理子绝对活不过今天。
夏油杰甚至有一种感觉,那群人根本就不是冲着天内理子来的。
所以是为什么?
咒灵操术师想不出答案。
还有那群明显不是诅咒师的家伙……
五条悟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在被围攻的生死之际领悟了反转术式,还用六眼看过了最强战力天与暴君的现场,现在兴奋想要去跑酷,“话说杰,明天我们一起练练吧!”
“练什么练!”硝子敲了敲他的头:“给我好好休息,明天不准练,后天也不行!”
“为什么呀,明明经过治疗我们都没事了……”
平时丧丧的少女用固定夹板敲五条悟的脑袋,展现出她女王的一面,眯着眼问道:“你有问题吗?”
识时务的五条猫猫低头:“没有!”
等狗卷荆敲门时,他们讨论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力图用最轻松的姿态证明“我没什么事”的样子。
只有家入硝子叹了口气。
男生真是一种蠢得难以理解的生物。
……
一二年级的养伤的养伤,没伤的也假装伤,一觉睡到大中午,四个男生扒拉了一下头发就跑出宿舍了,就连一直最注重形象的七海都没有把头梳整齐,一根倔强的呆毛在他头顶竖起,夏油更是披散着一把头发出来,四个人就在饭堂里囫囵吃了顿午饭,然后结伴去小荆的琴房。
狗卷荆总觉得琴房里的五只猫是来成群结队来睡午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