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不着你给我办丧事,火化下就行了,放你妈那儿。”
突然来这么一句。
男人的嗓音低沉阴郁,粗俗的很,略肥胖的脸上有着很重的倦意和狠绝,下巴长满了胡渣子。这是顾时雨最后一次听他爸说的话了,那时候站在饭桌前,桌子上摆着的是她初学不久做出来的食物,味道不好,她知道。
她爸胡吃海塞后,丢下那句话就走了,门落锁声音响起的那刻,整个家都陷入沉寂。
顾时雨看着茶几上的几个文件袋,没什么神色,坐下来吃了口,难吃的紧,转身去开冰箱,想泡桶方便面,结果里面什么也没。
她并没有气恼,去了厨房想喝口水,刚刚那口太咸了,咸到发苦的地步,拎起水壶,因为以为里面有不少水,力气用大了点,空空的水壶险些抛向身后。
什么也不想做。
顾时雨神情淡薄,脑子里复述了下她爸走之前的话,心里隐隐知道了他想做什么,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就这样过了快一个星期,她爸也消失了快一个星期,顾时雨独自在家,上学照常,只不过比往日多了些流言蜚语。就在晚自习结束后,等在她家门口的几个男人迎面走来。
“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他拿出身份证明,“是这样的,你的父亲杀害了……”
这一夜很累很累,她都不记得自己第二天是怎么去的学校的,然后,很快就高考了,她好像超常发挥了吧,走出考场,顾时雨旁若无人地走出人海。
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她站在街道上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若说之前身为高中生的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拼命学习考上好大学,那么一切都落定尘埃了只等成绩出来,现在她该做什么?
“时雨啊,你也快成年了,以后的事都可要自己做主了,我们生活也不容易,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你爸把东西全给你了,可真是精明着呢。”提到她爸的时候,大妈的脸上明显的嫌弃,语气阴阳怪气的,惹的顾时雨心烦。
一旁的大伯偷偷用手捣了下大妈,大妈怪叫:“搞什么,本来就是,你一个大男人自己家都养不活,还想怎样啊?!”这话明摆着膈应自己。
男人被说的面红耳赤,偷瞄了眼面上没什么情绪的顾时雨。
她在等他们说完。
“以后我的事不用你们劳心。”拿了充电器和换洗衣物,顾时雨就离开了他们家。她爸之前有托付给大伯,如果高考分到他家附近的学校就让顾时雨待两天。
“你那弟弟就是个杀/人犯你知不知道?!我就说不让她来,钱都在她身上,住个宾馆不是小事?她来对我们家影响多……”
“你少说点不行吗,侄女还在,你怎么那么毒?!”
两人的小声说着,暗地里推推搡搡,电视还开着,俩孩子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刷抖音,声音外放的格外大。
顾时雨快速穿上鞋,逃一般踏出门,头也不回的关上门。
“还玩什么,还不去写……”
所有的杂音在关上门那刻都消失了。
顾时雨走在回家的路上,外面特别热,阳光炽白火热,脚底滚烫,恨不得让她在这个世界蒸发掉的温度,明明闷的让人受不了,可顾时雨却觉得空气新鲜,先前的耳鸣声没了。
视线滑过一家又一家店面,暑假来了,她毕业了。
……
这就是所谓新的开始吗?索然无味。
顾时雨在梦的结尾想到了这话,缓缓醒来,就放在床头的闹铃正响个不停,跟着手机一块发出噪音。
“嗯……”顾时雨慵懒地哼了下,按掉闹钟,再关上手机的二十多个闹铃,起身靠在了床头,浑身酥软无力,连打了两个哈切,泪水溢出眼眶,整个室内一片昏暗,安安静静的,除了嗡嗡出冷风的空调。
又忍不住躺下来,肆意地伸了个懒腰,在床上滚了两下,拥着被子,顾时雨拂开散落在视线中的几缕发丝,点开手机,现在才六点多。
今天是顾时雨报道的日子,什么时候去,是没有具体要求的。但是她不想跟别人挤在一块,她讨厌人多的地方,所以起得很早,想去把宿舍里的一切打点好。
顾时雨有两套房子,一套就在高中上学附近,一套就她考上的大学的附近,她填志愿的时候没有考虑别的省,单纯为了方便,就选择了S大,这是她们省最好的大学了,其实她根本没有那个实力进去的,可能运气太好了,比往常多考了七十多分,听着都神奇。
人生啊,真是难以去揣测,变化多端,所以顾时雨不喜欢去想以后怎么样怎么样了,她就这么过着。
起来洗漱好,她一身轻,就带了报道需要的证件,扎好昨天吃的外卖拎着就出门了。
出来后,外面的天阴沉沉的,看上去今天要下雨,顾时雨懒得回去拿伞了,压下内心的一点担忧,扔掉垃圾,步行了十几分钟就到了校门口。
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车子停了很多,父母和孩子身边大包小包,各种叮嘱声钻进她的耳中又钻了出去。
门开了,但不让进,保安很多,学姐学长们带着工作牌子,有的上车去车站接新生,有的等着接已经到了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