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国,流云城中偏隅小院。
国舅原本在流云城一处偏隅的院子住得好好的,这几日他小心谨慎,也没发现有纪清越的人前来为难,一来二去自然放松了警惕,对文半梦安排的人也是赞不绝口。
谁料这晚他刚走到门口想闲逛一下,就被路边的大石头踩空崴了脚,掉进了天然形成的大坑中。
他在底下试图向外求救,可他身旁没有任何可以信得过的仆人,也没带家丁出门,这次栽在坑中,可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天寒地冻,他脚底下踩着的井中的土都被冻成了一块一块的,踩上去全然不是柔软的感觉。
他就这么在坑底待了一夜,直到找不到他的家仆出来找人的时候,才终于在一个不经意的角落发现了他。
找到人的时候,他浑身滚烫,已经发了高烧,请了不少大夫来,都没看好,只说是感染了风寒,多注意休养几天就能醒过来了。
他此番生病晕过去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太子监国就失去了有力的头脑。
起初他监国批改奏折的时候,都是依照国舅的意思批阅的,虽然没获得什么嘉奖,倒也很少出错,可如今国舅昏迷不醒,他没了帮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纪卓诚几次去拜访国舅,可次次得到的都是令他失望的消息,他只能一次次无功而返。
渐渐的,朝中大臣不知道被纪清越的人用了什么半分笼络过去,他在政事上出的一点错被放的老大,下头的百姓不清楚情况,将遇到的灾祸全部推到他的头上。
久而久之,他的监国烂绩也就被人拿去诟病不少。
反观纪清越那边,借着这个机会重挫了太子,令他十分得意,眼下父皇病重,他在朝廷当中的声名更响,可谓一呼百应。
端王府中的下人都清楚,自那一夜之后,端王和王妃就像是同时变了一个人,性情比之前暴戾不说,平日里还更爱吃偏酸的生肉,厨师送过去的熟肉,反而会引起他们的反胃。
府中的下人都说,端王殿下也许是撞了邪,被恶鬼上了身,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可王妃要他们看见情况的人守口如瓶,谁要是敢往外捅一个字,就要他们好看。
为了能在端王府继续生存下去,他们也只能视而不见,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宫中。
病榻之上,纪实甫这一场大病来势汹汹,他在榻上躺了几天几夜才刚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明晃晃的黄色天花板。
他伸出手,“咳咳,孤要水……来人……”
守在床边的王勤听到床边传来声音,惊地猛从座上起身,赶过来时,就看见纪实甫正睁眼睛盯着他看。
“圣上!圣上醒了!快,快去喊太医过来瞧瞧!”
王勤皱纹遍布的脸上展现出笑颜,看纪实甫伸着手,匆匆忙忙地就为他倒了杯水,喂他喝下。
“圣上您终于醒了,慢点喝,要多保重龙体,您不知道这次突然之间病倒,可把我们急坏了,前几日太子殿下还来看过您,那会您好好好的呢,怎地没几天就又恶化了……可真让老奴愁得慌。”
他轻轻拍着纪实甫的后背,“不过圣上总算是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纪实甫咳嗽了几声,才勉强回过魂来,半睁着眼睛问:“我睡了多久?现在是几月几日了。”
“禀圣上,现在已经是腊月了,圣上睡了四日。”
他点点头,“文半梦,可有传消息回来?萧平的头,孤让她捎回来,可做到了?”
“这……圣上,文将军当时尚在昏迷之中,人还没入城,可考虑到圣上的吩咐,于是将萧平的头颅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城了,圣上您若是想看,想必今夜就到了。”
纪实甫起身想坐起来,可头上重压般的疼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只得翻了个身,喘着粗气,“等东西送到了,孤要亲自看,告诉太子,这几日的奏折就送到我这里来吧,孤既然醒了,就能够自己批改奏折。”
“圣上,汤药来了,先喝下去在吩咐吧。”王勤将汤药喂到他的嘴边。
“嗯……太子近来监国如何?孤尚在昏迷,他要是遇见了什么难题,就寻太傅问问就好了。”
纪实甫一面喝着药,一面不经意地问着,直到他看到王勤的脸色煞白,才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可是政事出了什么差错?王勤,你如实跟我禀报。”
“圣上,不是老奴在私底下议论主子,只是太子殿下这几日犯的错实在是太多来了,就连太师和太傅都对他十分失望,直言要他尽快将朝政还给圣上您来处理呢。”
纪实甫眉头蹙起,“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勤叹了口气,将这几日太子殿下批改奏折出了错得罪了不少大臣的事情尽数告知,了了之后才摇摇头道:“太子殿下也是太过年轻了,对政事不大了解,才会出这么大的差错,圣上你可莫要怪罪……”
“这王八羔子!”纪实甫将盛着汤药的碗直接摔在地上,“孤才抱恙几日,他就将朝廷管成这样!从前孤以为他虽然愚钝了些,可胜在老实肯学,如今看来,孤抱恙在身的这几日,他早就不将孤放在眼里,巴不得孤早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