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后宫,萧海琅站在宫外,薄唇抿着,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把你带过来?”文半梦挽唇一笑,有意问他,想试探他的反应。
“不问。”
只要是她做的事,不管是出于什么,自己只需要配合就好了。
“嗯,走吧琅弟弟。”文半梦朝他勾了勾手,招猫逗狗一般朝他笑着,“不错,既然想当我的徒弟,就要听师傅的话。”
萧海琅目光幽沉,“……别喊我弟弟。”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会让他以为自己是个小倌。
文半梦靠近他,小声说:“之前打师傅的时候,可没见你手软,现在喊你几句,就恼了?”
他本来就比她小一岁,现在还没行拜师礼,不喊弟弟喊什么。
谈起这个,文半梦的眼睛微微眯起,回想起一些事情。
半月之前,萧海琅主动找上了她,不仅将纪清越的计划告诉她,还跟她说出了纪清越可能要谋害她,不择手段也要让她输了这场比赛。
她早就知道此事,也很惊讶萧海琅为何会突然倒戈。
他却没有回答,只是生硬地让她小心,别被纪清越害了。
那个时候开始,在她心里,萧海琅就是自己人了。
文半梦答应过他,只要他拔得头筹,就收他为徒,虽然还没征求过他的意见,但既然答应了,她就不会食言。
“……”
不想与她争辩,萧海琅默默地跟着她,直到走出宫廷,才问:“我们到底要去干嘛?”
文半梦买了一卷包子,递给他:“辛苦一天了,还没吃东西吧,吃点?”
她记得萧海琅家境贫寒,像这种买来的东西,是极难吃到的。
萧海琅接过那卷包子,提醒道:“我已经不穷了。”
自从他中了武举,乡里的每个人都像是换了一张脸,那些员外老爷,以前最看不起穷人,连他想上他们家做工都十分拒绝,现在恨不得让他住进他的府邸,当座上宾招待。
“我知道,可人总不能忘本,就算你现在富有了,不像以前吃不饱穿不暖,也不能忘记那些日子。”
手里的白面馒头比起侯府厨师做的简直差远了,连面粉里的麸皮都没摘干净,吃进嘴里还有杂物,但对于久经沙场的文半梦来说,什么难吃的东西她没吃过,别说杂粮馒头,就是生肉,她也啃过。
她边走边忆着曾经,“以前祖父带我回到侯府,我的口味总会变得非常刁钻,难以重新适应沙场啃树皮的日子,后来为了惩戒我,祖父干脆不让我吃侯府的饭菜,一日三餐按照军营的伙食吃。”
“从那之后,无论是多好的珍馐美食,在我眼里,也就是一盘干树皮。”
萧海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他没有想过,文半梦这种出身高门大院的孩子,居然也吃过那么多苦。
树皮,那是他们穷人家贫苦到极点的时候才会吃的东西。
他心中对文半梦的敬佩更甚。
文半梦则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自顾自地说:“以后拜了我为师,就要谨记,别忘了那些吃苦的日子,不能让自己的家人也过上那种日子,这是行军打仗的人,心中最后的信仰。”
萧海琅回眸看她,眼底藏了太多情绪。
“好,我答应你。”
心底有什么东西悄悄破了土,也许它早在发芽之前就已经被种下了,但直到这刻才被人发现……
他的眼神倏地变得柔软。
“文半梦,我忽然不想拜你为师了。”
“……嗯?”文半梦疑惑地看着他,撕下半块馒头,“为何?”
萧海琅走在前头,脚步轻盈,像是踩在云上。
“没有为什么。”
文半梦拧眉看着像吃错药一样的萧海琅,嘴角无奈地上扬。
孩子就是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
文半梦带着萧海琅来到了观刑台,这里是流云城中砍头的地方,台上漆红的木头,是被血染红的,积累多年,根本擦不干净。
“我们来这里是……?”
她走上台,摸着沾着凝固血液的柱子,回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前世她就是在这里,被纳兰雪与纪清越施以叛心立骨之刑。
看向一旁的观刑台,那是纪清越当时坐的位置。
而明天,她将会坐在那里,欣赏着纪清越受刑。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里痛快了些,她将腰间别着的囊壶递给萧海琅,“把这个洒在这里,给纪清越加点料。”
她今天要他过来,也是为了做这件事情。
带着杜逊太聒噪,吵得她耳朵疼,小满芒种又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没来过这么血腥的地方,想来想去,也就萧海琅人狠话不多,最合适干这个事情。
萧海琅掂了掂那个囊壶,放在鼻尖下闻了下,刺鼻难闻,他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草油。”文半梦笑得十分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