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鸣城中,潼国士兵驻守城防,万盏灯火齐燃,像一团团火焰吞噬夜空,星光霎时黯淡。
战俘营中,驻守的士兵推杯换盏,谈笑着今日的战况,魈国最年轻的将领被他们俘虏,成了一根手指可捏死的人质。
“你是不知道,那女人闯入龙鸣时,杀了我们不少弟兄,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还不是被我们将军抓了,要不是将军仁慈,早把她丢进军妓营了……”
“一个女人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出来打什么仗啊!”
“就是,依我看,也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只怕连我都打不过吧哈哈哈……”
……
营内,少女被绑在柱子旁,一身甲胄未脱,嘴唇干裂起皮,白皙的脸蛋上染了不少干涸的血污,显然是好几天水米未进了。
文半梦动了动身后被捆绑的手,抬眼瞧了下半块麻布撑起来的营帐,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让她秀眉微蹙。
这是什么地方……她不是死了吗?
她生前不信鬼神,死后亦不信什么轮回之说,第一反应是环顾了下四周,在脑中搜索有用的信息。
身后,有人呜呜喊着,抽泣声在营中格外清晰。
这声音让她清醒了几分,看来,她还活着。
意识到眼前的处境,她垂目看了眼自己的身体,银色铠甲沾了血土,干成一片,她的嘴被人塞了几团烂布,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不是她的身体!
叛心立骨之刑,她亲眼瞧见自己的骨头从胸前凸出,看见那些骨节一块块掉在地上,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完整的身体!
半响后,在她扭过头看见纳兰雪那张脏的看不出原本的脸时,终于明白一切——
苍天不负她!苍天不负她!
她文半梦,不仅没死,而且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前世的记忆汹涌而来,龙鸣一战,魈国本胜券在握,眼见就要打退潼国,但纳兰雪却被敌军俘虏,她为了救她,一时心切闯进了敌营,中了埋伏也被活捉。
文半梦大笑,肩膀每一次抖动都会引起伤口的崩裂,她却毫不在意。
她活了……没死。
几颗豆大的眼泪从眼中滚落,她抬起头,笑得不能抑制。
上天给她一次重活的机会,她绝不辜负!
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纳兰雪察觉到柱子在微微震动,有些愕然地朝她看去,发现文半梦正喜极而泣地颤栗着,如遇大吉。
她兴奋地在地上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是不是有办法逃出去了?”
文半梦止住笑意,冷眼睨着纳兰雪。
前世,她无条件地相信纳兰雪,在她被俘虏时不顾生命危险也要救她,现在看来,真是不值得。
纳兰雪见她没反应,又在地上划了几个字:“明日,处刑,阿姐救我们!”
她们的手被绑住,只能用脚划字,那甚至称不上字,只是约莫有个形状的画而已,要不是纳兰雪的字是文半梦教出来的,谁也看不懂她在画什么。
文半梦按捺住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闭上眼睛倒了过去,全然没有理她的意思。
龙鸣被俘虏,她们吃了许多的苦,最后被救出的人却只有纳兰雪,她理她何干。
纳兰雪自讨没趣,在心里狠啐一声,她得意个什么,到时候纪哥哥自然会来救她!
夜半,文半梦睁开眼,望着紧闭的帐门,柴火燃烧的噼啪声被黑夜渐渐吞噬,整座大地回归宁静。
她记着时间,细数着帐外落下的光芒,
一个时辰后,她们就会被拉上城墙,以魈国一支精锐换回她,前世她为了纳兰雪能顺利回到营地,趁守备松懈,独自逃出营帐躲了起来。
敌军交不出她,只能以纳兰雪换半支精锐,事后,她被人发现,关进潼国牢中,被人施以极刑,又扔进军妓营中,不禁毁了容,还失了清白。
今世,她倒是想看看,在她与纳兰雪面前,纪清越会选择谁。
并非她的心中还惦记着纪清越,只是死前纳兰雪的话犹在耳畔,她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输在哪,文半梦想要一个答案。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他们俩开始勾结上的。
帐内的光芒越来越亮,透过麻布的缝隙落在地面像一张大网,将她们笼罩其中。
几个士兵粗鲁地走进营帐,将她们身上的绳结解开,用镣铐绑起,像牵牛一样扯着往外走。
“快走!迟了要你们的命!”
纳兰雪被吓得瑟瑟发抖,眼泪直流,那些人一把她嘴里的破布拿走,她就开始哭。
“阿姐,我不想死……你一定要救救我。”
文半梦走在前头,挺拔的身姿像一面屹立不倒的旗帜,缓缓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小雪儿不怕,阿姐陪你一起死。”
她的声音带着女儿家的柔软,却又有久经沙场的威严,令人安心几分,可真正听见的纳兰雪却害怕得浑身颤抖。
从前文半梦是最疼她的,就算自己死也不会让她死,可从昨天开始,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不想死,她更不想再当俘虏!
纳兰雪极力挣扎,想从镣铐中抽出手去,但玄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