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楼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早上,陈老把头就让花玛拐去把他叫来。
陈玉楼眉头一皱,今天他本来是想安排一下去黑水城探索的事宜,他也大概猜到了他的父亲叫他是做什么,果然,来到了前厅,陈老把头就把手中的杆烟一放,然后对着儿子说,“你看看你,整天东奔西跑的也没个正事!”
陈玉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反驳道,“爹!您又来了!”
陈老把头抬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问道,“你那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在哪个犄角旮旯弄的?”
陈玉楼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道鞭痕还没完全消散,大概还需要几天才能好全,他也不想和父亲解释太多,毕竟这事情里面太复杂,于是就岔开话题道,“没啥,自己不小心弄的,您找我到底是啥事啊?”
陈老把头又看了儿子两眼,不满地道,“自己弄的?把脸弄成这样,我看你就是欠一个能管住你的人!”
“我说你,都快二十一了,全湘阴和你年龄相仿的世家子弟全部已经成家立业,就剩下你一天天地在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爹!我怎么就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啦?”,陈玉楼皱眉,自己的父亲老是这样,前世如此,现在还是。
“难道不是?连张承那个老小子的宝贝儿子也在年初就娶上了媳妇儿,但你呢?”,陈老把头拿烟杆用力敲了敲桌面。
陈玉楼没有回答,内心腹诽道,我脸上这伤就是您口中那位老小子的宝贝儿子给弄的呢,还提他。
陈老把头见儿子不回答,接着又说,“你看看城南的赵少爷,人家比你还小一岁,儿子都生了三个了,再看看你自己。”
陈玉楼这下忍不住了,不满道,“爹!城南的赵少爷是个什么鬼?那是一个每天只懂得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没事就花他老子的钱举办西洋舞会,要不就赌钱逛窑子,您居然拿我跟他比呀?”
“那至少人家媳妇有了,大白胖儿子也抱上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陈家家大业大,我卸岭拥有十万门徒,这些都必须有人去传承!你说你何时才打算让我抱上孙子?”
陈玉楼不由得想到了鹧鸪哨,心想那个小子也不能生孩子啊,那我也……然后他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肚子。
呸,我在想些什么呢,但父亲打算抱孙子的愿望,怕是难了。
前世爹就是这样,从十八岁就开始催自己成家,直到自己二十六岁进入重生,也还没给他说上一个儿媳妇。
这样一想,貌似还挺对不起父亲的。
陈玉楼其实也为此事做过打算,他想着再过几年,等拿到了雮尘珠解开了搬山一族的诅咒后,再从自己族人以及鹧鸪哨的族人里各收养一个孩子,好生培养,将来就让他们继承卸岭和搬山的一切。
但这种事,却没法跟父亲明说,真跟他说了,他绝对要跳起来拿烟杆子往自己的头上敲。
陈玉楼偷偷给一直站在旁边的花玛拐打了一个眼色,花玛拐会意,连忙道,“总把头,您今早不是约了人吗?现在时辰快到了。”
“是,是啊,爹,那么儿子就先走了。”,陈玉楼连忙接过话,对着父亲说。
陈老把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儿子和花玛拐,然后道,“少来这套,你们俩别的本事没有,岔开话题的本领却天下第一,拐子!我本来打算让你去辅助他,你看你把他辅助成了什么样子。”
花玛拐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陈老把头觉得今天再说下去也不会再有结果了,只好叹了一口气,然后摆摆手让两人退下。
陈玉楼见状呼出了一口气,这一关是暂时躲过了。离开了前厅,花玛拐跟他并肩走在一起,见陈玉楼不说话,花玛拐便道,“总把头,您也别怪老把头,哪个父亲不想看着儿子成家呢,他也只是在为我们卸岭的将来做打算,毕竟卸岭是要传承千秋万代的。”
“千秋万代,千秋万代……”,陈玉楼默念着这个词,他当然明白自家父亲的心,但是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曾经到达过的那个将来。
那个他亲眼目睹的繁华盛世,只是,里面并没有卸岭的存在。
甚至并没有他们这些人存在过的任何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他完全没有听说过的人名和事件。
自己的这个时代,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好像被历史的巨轮碾碎了一样,烟消云散。
那一次,并非幻觉或梦境,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现在的这一切,将来都会被一一地抹去取代,那么任何的挣扎和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