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庆听出了我的不满,连连赔着笑脸:“我怎么敢绑架您呢?我要是真这么干,不就跟老黎一样进去了吗?”
话一出口,黄大庆也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装模作样的在自己肥胖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您看我这张嘴,瞎胡说八道什么。不过,听说死在老黎家门口那个人,确实挺惨的,四肢都被折断了。”
黄大庆不仅是个话痨,而且口无遮拦,我懒得听他白话了。
“开门见山吧?你让我去你家看病,你儿子也病了?”
黄大庆神色一紧,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我儿子好好的,生病的,其实是我老父亲。”
我脑海中闪烁很多老年人常见的病症:“心脑血管?血栓?肌肉萎缩?”
“都不是。”黄大庆突然有些犹豫,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我家老爷子,喜欢吃东西·······吃点不太一样的东西。”
黄大庆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他喜欢吃土!”
我皱起眉头:“异食癖?”
黄大庆点了点头:“他以前都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个把月前,他突然就开始吃土。”
“一开始还背着我们,后来这个瘾就越来越大,一日三餐基本上都不吃了,朝着闹着要吃土。”
“我想着可能是老头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本想着给他糊弄过去,专门让人给弄了很多蛋白粉巧克力粉那些东西,假装成土。”
“结果老头一点儿不好糊弄,只吃了一口,知道味儿不对,就再也不吃了。”
“现在,我只能每天让人给他挑点儿干净的土,给他吃。”
我开口打断了他:“一个老人家,你控制不了?他要你就给吗?”
黄大庆一副无奈的表情:“我也没辙啊,我爹从年轻时候就是个倔脾气。我不给他吃土,他就打碎家里玻璃和瓷瓶生嚼,还啃我们家家具。”
“不管怎么说,吃土还是要比吃那些东西好一点儿吧?”
听到这里,周密突然冷不丁发生:“你爹牙口不错啊?”
黄大庆尴尬的笑了笑,我也觉得周密不太礼貌,接着他的话找补了几句。
“不仅牙口好,而且听黄总刚才的话,你父亲的嗅觉也没问题,认知和思维能力也不错。”
“所以,他吃土的癖好,很可能是心理疾病。”
我重重叹了口气,最近老是遇到心理有病的病人。
黎帅那个孩子我还没给完全开导出来呢,这会又碰上了个性格执拗的老头。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在H市的时候,我肯定多看几本医用心理学的书。
虽然黄大庆市场给人一种满嘴跑火车的感觉,但只要提及自己的老父亲,他表现的还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也因为这一点,我才决定去他家里帮忙诊病。
一路之上,黄大庆连珠炮似的絮絮叨叨,几乎是要把自己自己家祖宗八代都给我交待一遍一样。
黄大庆的父亲叫黄仁海,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农,而且年轻时候丧偶,一个人养大了黄大庆。
按照黄大庆的原话,就是老头没什么文化,认识的字儿不多。
所以泥腿子出身的黄大庆,完全是凭借自己大半生的打拼,才在渝州市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下。
功成名就之后,黄大庆把黄仁海接到了城里,悉心照料,确实是个孝顺的儿子。
黄大庆说着说着,开始暴露内心的情感,点了根雪茄吞云吐雾起来。
“要说我老爹,也是个难得的大善人。在村儿里的时候,没有不说他好的。谁家有事儿,他都紧跟着帮忙张罗。”
“就我刚闯荡出点儿名头的时候,我回家去看他。结果老头上来就教训我,说我光想着自己,不顾及还在受穷的乡里乡亲。”
“要不是他是我亲爹,我当时就准备甩脸子走了。可是最后,我还是从赚到的钱里拿出了一半,给村子里修路修房子,当时心疼的我晚上偷偷在被窝里掉眼泪啊。”
黄大庆越说越激动,我突然有些茫然。
我从黄大庆的话语中,听出了他的抱怨。
黄大庆对于自己老爹过度的菩萨心肠,
是非常不满的。黄大庆是被迫做了很多善事,但他一个从最底层爬到高位的商人,以他的本意,肯定更希望将金钱用在自己家人身上。
说白了,黄仁海想做善事,用的是黄大庆的钱。黄大庆愿意出钱,完全是为了尽孝。
“我爹他不懂我啊,他真以为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一样。”
黄大庆眼眶泛红,我伸手挥散面前的烟气。雪茄这玩意儿我没试过,估计以后也不会有想尝试的念头。
“黄总,我怎么感觉你醉了,可你也没喝酒啊?”
黄大庆抹了把眼泪:“抱歉抱歉,这段时间家里让我爹折腾的不成样子,我压力也有点儿大,让您见笑了。”
我跟他说我不介意,但心里还在盘算:黄大庆是真的真情流露,还是故意在我面前演戏?难道他这个大孝子的身份是伪装出来的?
可是我和他素不相识,今天更是头一回见面,他跟我演这些,好像也没有任何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