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跃文已经止不住眼泪,尽力压制的哭腔,更加令人心酸。
“我是从手指尖开始,越往上,这些‘珍珠’就越多。一个多星期前,我手上就没一块好肉了,骨头都露了出来。我也知道这样下去,整个人都得废了,就……把手砍了。”
“但没了手之后,这些‘珍珠’就开始沿着胳膊往上长,越来越多!”
我转身回柜台拿了托盘和手术钳,在侯跃文的坚持下,又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他才允许我碰他。
“这东西绝对不是珍珠!”
我用手术钳试了试,不容易取出,就开口问他:“疼吗?”
侯跃文摇了摇头:“不疼,早就没知觉了。”
我只能又去把医刀拿了过来,想把一颗珠子挑出来。
刀尖刺入之后,才发现这东西比我想象中要更大,也扎的更深。
侯跃文主动道:“您大点儿劲儿,没事儿,我真不疼。”
我点了点头,加重了力道,但‘珍珠’被挑起来之后,地下居然还连着一条粘稠的白色肉线,像是某种细长的线虫一样。
而且,这颗长着肉线的‘珍珠’,在被我挑出来之后,就开始回缩,要重新回到肉里去。
我发了狠,用刀尖继续触碰,将肉线切断了。
白色的‘珍珠’有指甲盖大小,在地上弹了几下才停下来。并不是规整的圆球状,而是扁平的椭圆。
“这个还算小的。”
侯跃文低声说了一句,我继续盯着挑出‘珍珠’的伤口,流出了黄白色的脓液。
“你这条手,保不住了!”
我先把这个事实告诉他,侯跃文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结局,镇定的问我:“那我要是再把这条胳膊砍了,我能活不?”
侯跃文的话,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看到的,是身处社会底层的无奈和绝望。
“截肢是必须的,但治标不治本,你得先告诉我,你胳膊上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侯跃文沉默下来,我继续追问:“你好好想想,生病之前,有没有吃过或者碰到过一些奇怪的东西?或是去过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皮肉里长‘珍珠’的病例,只能凭经验推测,像是沾染了某种病毒,或者是某种恶毒的咒术、蛊术。
“都怪我财迷了心窍啊!”侯跃文重重叹了口气:“我们村儿是在山底下住着,山上有条河,经过我们村子外头不远的地方。”
“半个多月前,我们村儿有人下河摸鱼的时候,捡到了‘珍珠’。大家都觉得是值钱的玩意儿,就有越来越多的人下水去找。”
“我也跟着去了,但人那么多,真得摸到‘珍珠’的人没几个。于是我和村儿里几个人一琢磨,这‘珍珠’肯定是从山上被水冲下来的,于是我们就沿着河上山了。”
听到这里,我先打断了他:“你是说,你们一开始在河里摸到的,就是这种珠子?那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也生了这种病吗?”
侯跃文先是点头,马上又摇头。
“除了我,还有好几个人也得病了,有的比我还严重。但只有我们上了山的人,才得了病。”
“我们在山上,找到了一个很大的水泡子。就是在那里,‘珍珠’特别的多。我这条手,就是伸到水里摸珍珠的时候,才被癞蛤蟆缠上的。”
我再次打断了侯跃文:“癞蛤蟆?”
侯跃文点了点头:“那个水泡子周围,好多癞蛤蟆,都是红眼睛的。我们一开始也害怕,后来想着好不容易上一次山,不能空着手回去,就没去管。”
“我把手伸到水里的时候,就觉着好多东西吸在胳膊上了。一拔出来,手上都是那些癞蛤蟆,我吓得赶紧把它们都甩出去了。”
“当时其他的人还笑话我,但我们摸‘珍珠’摸了没多大会儿,那些水里、岸上的癞蛤蟆就开始围上了我们,水里还冒起了很多泡泡。”
“我们这才不敢下水了,带着摸上来的‘珍珠’就赶紧跑了。回到村儿里之后,一开始还好,过了三四天,才开始有人长出了这玩意儿。”
侯跃文用脏兮兮的袖口抹着眼泪:“我们村儿的人都说,我们这几个人是活该,也不管我们。在我们村儿里有个规矩,传说山上有吃人的山神,祖祖辈辈都不能上山去打扰山神修炼。”
“但我们当时都光想着摸‘珍珠’换钱了,也没想那么多。要是早知道这样,谁还会上山啊?”
我听完了侯跃文的讲述,了解了来龙去脉。
侯跃文和他同伴们的过错,我没心思去评点。对我而言,如何治病救人才是该考虑的。
我想了想,选择了现在最稳妥的治疗方式。
“这样吧,你如果愿意的话,就先跟我去医院。这条胳膊再不截肢,你肯定会死。在你修养的这段时间,我想办法找到病因,尽最大努力治好你!”
侯跃文一听要去医院,就连连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
我不明白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为什么还在坚持。
“不舍得花钱?怕别人把你当怪物?还是舍不得这条胳膊?”
侯跃文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