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汉王朱高煦就收到了父亲的召唤,他没有经过通报,就直接进入奉天殿内,旁边的金瓜武士敢怒不敢言,他们知道汉王的暴脾气,敢拦他,先想想自己能够挨上几刀不死。
朱棣有些意外,眼睛里闪过莫名的神色,随即笑盈盈地道:“高煦,你来了!”
朱高煦敛衽道:“儿臣参见——!”
朱棣阻止道:“快快免礼!”
朱高煦也只是做做样子,见皇帝老爹这么说了,立马直了身子:“父皇,不知道召见儿臣,有什么要事。”
朱棣呵呵笑:“也没什么大事,这些日子你监国,也辛苦了。”
“可不是。”朱高煦立马吐苦水,“父皇,百官的心眼真多,这个监国,真难当,喏,巴西郡上奏发大水,那个奏章,真是写得,狗屁不通,什么上无道,天理遣之,荒唐,居然拐弯抹角骂咱们——”他有些话比如“昏庸”的字眼没敢说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
汉王怒骂道:“匹夫小儿,学得几个文字,妄谈天理,妖言惑众,儿臣要诛他九族。”他一边说,一边偷看父皇的神色,见父皇皱眉,试探,“父皇,难道不同意吗?”
朱棣沉吟道:“骂朕昏庸么,你也不用隐瞒……,呵呵,朕看了这么多年奏折,里面什么内容,不用看也知道!”
“父皇英明!”汉王骂骂咧咧,“父皇,我看啊,这些人就是谋逆,毫无见识,天灾人祸,哪个时期没有,竟然嫁祸咱们,其心可诛,我看诛十族都不为过。”
朱棣一边听他指责巴西郡守,心中一痛,忽然想起了被他诛十组的方孝孺。在他入南京的时候,他是想收敛天下士子民心,想要收服方孝孺的,可是他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一怒之下,才诛了他十族,涉及八百多人。
有些时候回想起来,朱棣还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虽然他杀的人不少,但是贪官污吏他绝不留情,这些政治分子,他不能收服他们,觉得有些遗憾。这也就是他赦免靖难后人的初衷,他的心里,不无愧疚的成分。
朱棣换了一副颜色,摆摆手,和颜悦色地道:“不必了,他们怎么说,让他们说去吧,既然发了大水,就要救济灾民,还要拨下银子,进行灾后重建。”
汉王奇怪的傻傻的望着父皇,以为自己眼花了,父皇就这么放过郡守了?
看懂了儿子的茫然,朱棣道:“高煦啊,为君者,要有容忍的胸怀,这人心万千,哪里能够所有人都认同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好,想要为君,还要有收服天下人为自己所用的气魄,这点,你就不如瞻基了。”
汉王心中一动,几乎脱口就要说出:“朱瞻基凭什么比我强!”但又想到,父皇是在教自己为君之道啊,这不是意味着,他心中狂喜。
“朕任人用事,一向有功必赏,高煦,这些日子,你把宫中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朕看在眼里,你想朕怎么赏你呀?”
“那就把太子之位给我吧。”汉王又几乎抑制不住,最终还是忍住了,手紧握在长袖里,隐隐颤抖。
那该要什么好呢?好像除了太子之位,还真没有什么好要的,朱高煦发愁。朱棣沉吟道:“朕记得,在安南的时候,你的有个女儿叫芸熙吧,艰难时刻,不顾病躯,壮我军威。”
朱高煦怔了一下,脸部微微抽动,若不是老爷子突然提起,还忘了这个女儿,回忆了一下,是有这么个女儿,是正妃所说生,但身患沉疴,病恹恹的,多年求药,求尽良医,都没有办法,送去安南,就不再关注,心想这个女儿去了也是解脱。但没想到她在安南突然表现惊人,让他吃了一惊,但之后,再派人查询,就再无下落,已经一年没有消息了。
“身为我朱家的人,留着我朱家的血,她责无旁贷。”
“好,好,好。”朱棣拍手连称了三个好,走进儿子,拉起他的手道,“不亏是我朱家的人。”龙颜大悦,又询问,“后来,她人呢?”
朱高煦皱眉:“父皇,熙儿自小体弱多病,儿臣寻遍良医,也无什么效果。送去安南,也是知道其时日无多,权且寻医,攻破黎利后,儿臣多次派人寻找,再无——再无熙儿的消息。”
朱棣微微张嘴,叹息一声,微微责备:“你啊,真是粗心,我朱家的女儿,大功臣,怎么可以客死异乡。”
“儿臣,儿臣——”
“朱芸熙巾帼不让须眉,既是立下大功,就该赏赐,她还小,下落不明,金银珠宝侍女就不必了,唔,她还没有封号了,就赐个封号吧。”
朱高煦猛然抬头。
朱棣背过身子,自顾道:“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县主郡主都不足以奖赏,她在安南,就封个安南公主吧。朕再派人去安南打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朱高煦先是大喜,女儿的功劳,老爷子早就知道了,事情都过来这么久了,早不封晚不封,偏偏现在,而且一下就是公主,而自己又是监国,不由得狂喜,这就是意味着——,他扑通拜倒:“儿臣多谢父皇。”
在一家名为洪升客栈里,顾客们都早已洗漱熄灯休息。
这里与平常的客栈没有什么不同,白天客人来来往往,小二跑堂吆喝,客人打尖住店。但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