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这原本是读书人的酸腐用来夸张神都天气寒冷的句子，却没想到今日却真的见识了。
谁也没想到八月的风能在小草上吹冻上一层白霜，还真是“白草”。榆钱大小的雪花儿飘飘散散的往下落，这才八月啊。
天寒，钟北的心更寒。可心再寒，也没有刽子手那鬼头刀的寒锋要命。
“人贩钟北，钟南山进士。因科举舞弊着大理寺查办证据确凿。判，斩立决……”行刑官将钟北的“罪”宣判了个清楚明白，菜市口围观的看客们指指点点，好似这犯人就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却不知这谁听都明白的罪行，在钟北耳中依旧云里雾里。他来神都参加科举，怎么就舞弊了？舞了谁的弊？不过单单从抓人到斩首仅仅用了两天这一点来看，这糊涂鬼他是做定了。
“祖训诚不欺我也……祖宗早有训示:钟家弟子一生不得参加科考。我还不信邪，可怜我那新婚妻子，才过门半年便要守寡了……”寒风之中，钟北懊恼不已，可一切早已成定局。
“午时已到，验明正身，行刑……”
火签落地，刽子手已经将断头酒摆在了钟北面前。
“小子，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本不应该与你为难，不过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爷吃的就是这碗红差的饭。今日由大爷伺候你上路也算是咱们爷俩的缘分。你且吃两口断头饭，免得去了那边做个饿死鬼。趁着这个功夫，我也问问你，你可看见爷爷手里这把刀没有？”
说话间刽子手将鬼头刀双指一弹，发出一阵嗡鸣。
“咱这把刀斩头无数，尖儿宽背儿厚刃飞薄，杀人不见血光豪。紫微微蓝洼洼，霞光万道是瑞彩千条。一刀下去你那脑袋在地上骨碌两圈，定住了也要张口赞上一句:好快的刀。
不过咱虽然有这个本事，但也要问你一句，你是想要‘咔嚓’呀？还是想要‘咕滋’？”
刽子手一边用白酒泼了鬼头刀裹着红布擦拭，一边问钟北。
这一问将钟北问愣了。所谓:引刀成一快。都要死了，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刽子手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一无所知。不过也是，都是第一次上法场，这事儿没谁事先打听的。本来这些事都是要与犯人的亲属说的，怎奈今天这位爷是外地进京赶考的举子，孤身一人来的。便只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了。
“小子，你听好了。‘咔嚓’就是我一刀两断送你轮回干净利索。你死的也痛快，感觉不到一丝痛苦。而这‘咕滋’嘛，就是我专挑你脖子上最硬的那块骨头砍，手上再留三分力气。一刀下去，‘咕滋’一声儿刀入一寸便卡在骨头茬子上了，人头还在脖子上挂着。到时候疼的你是死去活来、生死两难，你要哪一个？”
钟北闻言眉头一皱，这年头还真是死都不得安生。
“差大哥，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何苦与我为难？”
刽子手道:“这可不是为难，这是行规，破不得。你若是不肯舍财，也便只能伺候您一个‘咕滋’。”
钟北急道:“这位大哥，小生这次来神都应试乃是孤身一人。您也看了，无人送我一程。我身上的银钱也都被牢头搜刮了个干净。如今我孑然一身，拿什么孝敬你？这不是为难是什么？”
刽子手嘿嘿一笑，道:“小子，你身上若是没有油水，大爷才懒得与你废话。你当那‘咕滋’是好伺候的？到时候你疼的乱动，脖子里的血便要喷老子一身，弄的到处都是。老子要斩你还要将你按住了再下刀，费事的很呢。”
“油水？你说的是……”钟北疑惑道。
“就是你脖子上挂着的这块石头啊。老子我眼神还行，你这块石头虽然比不得翡翠，但也是一块好玉。你把它给我，我就痛快的送你上路。”
钟北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要他脖子上这块家传宝玉。这块玉是钟家祖传的，虽然是祖传，但却真的不是什么好玉。
钟北苦笑道:“差大哥，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些身外之物又带不走。你一会儿砍了我的头，它还能与我一起下了地府不成吗？你自取便是了。”
然而那刽子手却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给我的，这东西它就是我一个人的。若是我砍了你自己去拿，那就是见者有份。一边看法场的兄弟们都要分一份儿。少你这一句话，我可就差了好几顿酒钱呢。”
钟北叹了口气道:“按理说我人都死了也不差这一句话。但这句话我还真不能说。不瞒差大哥，这块玉虽然普通，却是我传家之宝。我们钟家长子长孙这一脉传下来的东西。我若不死，是断然不能送人的。否则就是不孝。我如今客死他乡，已然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了，若是再把祖宗留下的东西送了人，你让我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刽子手把眼睛一翻，道:“我管你如何面对。左右没人给你收尸，你也只能被扔在城外那片乱葬岗里，还想着埋回祖坟吗？废话少说，给是不给全凭你一句话……”
此刻还不等钟北考虑，监斩官已经不耐烦了。
“我嘟，你个杀千刀的滚刀肉。在法场上拉家常吗？大冷个天拉着大人我在这儿跟你挨冻。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