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母亲和三婶说的太快,再加上声音不大,梓彤在一旁听了大半天都没有太听明白,直到最后,她总算是搞明白了,赶忙拉着母亲的手,劝道,妈,这个不怪他,怪我,巧了,我钱包里没有零钱了,本来我也是想着抽几张10块的给他们呢,谁知道没有了,以后这些事我们就知道怎么做了,您就放心吧。
唉,这说到底还是儿媳妇的话管用啊,我这说了那么多,母亲不为所动,气都没有消,梓彤就这么三言两语,母亲立马就释怀了。她搓了搓梓彤的手,心疼地说,没事,没事,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我谁都没有怪,就是在咱们农村啊,和城里不一样,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来。你这冷吧?又是飞机,又是坐车的,一路上怪累吧?这两天正化雪呢,可是该冷的时候啊,乖孩子,你快去沙发上坐会儿,好好地烤烤火,歇一歇。
说着,又冲里间的妹妹喊道,妮,快给恁嫂子倒杯热水来暖暖身子,对了,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头拿点红加进去
四点左右,我跟着俺三叔,一个本房侄子泽伟,还有本房头的堂哥二白,我们老中少三代四个人,一起去村西山上祖林祭祖去。
出了村,往西走里把路,就是野外的山脚下,这是一座方圆五六里的小山,先前啊,山上到处都是侧柏树和松树,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的,从山下,好像一直蔓延到天边去了。
可是后来,山上的树就被周围的村民们砍了个精光,只剩下我们唐氏祖林这一片还保留着为数不多的几十棵了。在当年砍伐最疯狂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人没动过这一片树林的歪脑筋,是族人们轮流值班,白天黑夜的守着,才保住了这仅有的一片山林。
到了山上,太阳还没有下去呢,只是有点怯生生的害羞,没有了一点往日那泼辣的意思了。远远近近的村庄,被笼上一层软软的烟霭,这个季节,田野空旷,安静,只有停下来仔细听一听,才能隐约听见,泥土深处骚动的声音。
寒冬腊月,颗粒归仓,不同夏秋季节,谷子,虫子,到处都是,只有远处的几只麻雀在地上蹦来蹦去,试图从残雪缝隙里找点食吃呢,看到我们慢慢的走近了,就一哄而散了。
到了老林,先到我爷爷奶奶的坟前点香烧纸,几缕青烟,在晚风中弯弯曲曲的,静静的升腾着,太阳光斜斜的透过树林垂了下来,我们几个人跪了下去,一拜,两拜,三拜,祷告爷爷奶奶保佑我,也顺便告诉他们二老,恁孙子我要结婚了。
跪在爷爷奶奶的坟前,思绪随着那一绺一绺的青烟慢悠悠地飘了出去,我不由的想起了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相处的情景,想起了小时候依偎在奶奶的身边听她讲鬼怪狐仙的故事,跟在爷爷的身后去田野里割猪草捉蚂蚱,想起了月光下,奶奶掰着我的手指头教我算算术,一加一等于几,二乘二等于几,想起来了夏天的时候,中午从学校回家来的
爷爷是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去世的,享年84岁。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秋天,由于年纪尚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爷爷再也不理我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躺进了那黑黑的,大大的,吓人的棺材里了呢,要说到伤心,还真的没有多少,我们小孩子心里反而觉得能吃上大席了,甚至有点高兴呢。
那个时候的农村已经实行火葬了,可是我听说爷爷临终前特别交代我父亲,他不想火化,还说要是火化了,身体没有了,那灵魂还能回来吗?可是这个当时查的很严,怎么办呢?后来才知道,是父亲托了人,请火葬车进村来把爷爷的遗体拉出去转了一圈又给送了回来,以此来掩人耳目,否则一定会被同村的好事之徒举报的。
再过两年就完全不行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在东庄有一户人家的老人去世了,为了不火化,连葬礼都没有办,直接偷偷的就埋上了,谁知半个月后还是被人给举报了,最后儿女们眼睁睁的看着已经下葬了那么久的老人被重新挖了出来,据说遗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可是还是被强行拉去火葬场烧掉了,取了骨灰回来之后,才又重新大操大办了葬礼.
奶奶是在我上初二的那个寒假离开的,我们这里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是老两口一个去世之后,另外一个很少有能够独自撑过三年的,基本上绝大多数都是在三年之内也会死掉的。对于这一点,我是一直深信不疑的,因为仔细的数一数,查一查,似乎整个村庄里的老头老太太还没有几个能逃脱这个规律呢。当然了,也有例外,不过真的很少,很少,凤毛麟角吧。
所以,当我奶奶艰难地熬过了三年大限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非常高兴,都认为奶奶最起码还能再活上个10年8年的,而且本身奶奶就比爷爷要小10来岁的,多活上些年头也是理所当然的啊。可是没有想到,奶奶还是在爷爷离世的
我小时候曾经想了不止千万遍,等自己长大之后,能挣钱了,一点要给爷爷奶奶买这个,买那个,让他们享享清福,让他们看看我的孩子,让他们看到我光宗耀祖的时刻。可是真的等我长大了,能挣钱了,他们却再也不知道了,他们长眠在这冰冷的地下已经好多年了,应该早就只剩下了节节白骨了吧,我不知道是他们否知道他们最爱的孙儿正在这里祷告,祈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