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师尊?”
容华的呼唤声越来越近,莲香飘入鼻尖,终于将君寻的心神拉了回来。
白绫之下,美人微缩的瞳孔终于复原。尽管知道容华无从得见,君寻还是微微垂眸,掩下了眼底异状。
容华鲜少见到对方如此沉默,心中一时有些疑惑,下意识出声询问:“师尊,怎么了?”
君寻转眸回望:“刚刚……”
话到嘴边,他却蓦地顿了顿:“罢了,无事。”
看容华的样子,似乎并未听见方才那道声音。
数千次轮回走过,即便如今安逸了几年,也丝毫未曾影响君寻对这种敌意的敏锐感知。
——那怪物的目标如此明确,只针对他自己,倒也不错。
容华如今尚未完全觉醒莲神之力,为免变数,不知反而是好。
君寻暂时压下心中疑窦,直接转移话题:“这些人,伤势如何?”
整座观世镜内,除了他们二人与却亭舟,恐怕都受到了那股黑气的侵袭。
君寻方才灵识波动太甚,如今只能看出他们仍旧魂魄纯净,未被污染,根本没有余力探查这些灵体伤势。
可连清醒都无法维持,足见他们伤得也不轻。
容华一怔,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袖袍轻荡,清泉般的感知在空气中掀起一圈涟漪,轻若落雪般,覆盖了整座高台。
“这些灵识虽然受损不轻,需要修整很久,但没有大碍,”白衣青年转向前者,“想必师尊也查看过了。”
君寻点头:“圣乾殿主出手果决,他们伤虽重,却未被污染。”
那夜被容华擒住的黑衣人供出此行目标是观世镜,却未曾想他们胃口如此之大,竟还想借此机会污染所有人的灵识。
“……从前神殿虽活动频繁,却未曾有如此明目张胆,”君寻眸光微动,落在下方伤痕累累的高台之上,“想必是那位‘神主’,快要等不及了。”
五年前初次交手,他便已察觉近神天那位圣人身染沉疴,灵识有损。而归一神殿诸多年来的行径,也一直都是在吸收新老信徒的生命力,来为他续命。
究竟是何原因,才会让他主动出手,放着几乎无可计数的众多信徒不管,反而去污染这些仙门领袖?
容华眸光微垂,不知想到了什么,见师尊同样陷入沉思,也没说话,只是来到最一开始便被波及,此刻已然失去意识的老宗主面前,伸出了手。
一点灵光由他指间飞出,不偏不倚落在耄耋老者眉心。与其接触的刹那,灵光扎根,竟倏然开出一朵指腹大小的白莲。
与此同时,老人喘着气,有些吃力地睁开了双眼。
模糊视野间,唯见两道极鲜明的色彩,仿佛朝霞映雪,深埋于他数千年的记忆之中,早已烙在心头,无法忘却。
见他转醒,白衣圣人未被面具遮挡的青碧玉眸一转,视线扫过周遭一圈后,却是双目微阖,缓缓张开双臂。
晴空万里的海域之上,不知何时,竟缓缓飘起了小雪。
每一枚飘摇落地的雪花,都稳稳落在一人眉心,又转瞬间开出一朵同样大小的白莲。
所有动荡不安的灵魂皆被这朵毫不起眼的莲花安抚净化,又在众人转醒之前化作柔光,包裹着将他们送离观世镜空间。
“大人……”
老宗主愣愣望着雪中那抹纤质无瑕的白衣半晌,终于唇瓣颤抖,艰难出声:“是我……错了吗?”
“怎么,”缥缈含笑的嗓音不知何时由身边响起,老人下意识循声回望,却见那抹红衣不知何时踱至自己身边,正勾着唇角,似笑非笑,“老宗主本领通天,竟也会出错吗?”
老人默了默,神情再度低落下来:“……仙君想问什么,大可直接问。”
君寻笑吟吟一掀衣摆,直接落座他面前小案,开门见山道:“问你的谶言。”
“——我一直很好奇,老宗主是如何得出这些谶言的?”
君寻点点老人怀中一直抱得恁紧的观世镜核:“可是借助此物?”
老宗主抿抿干涸唇瓣,没有说话。
君寻却似乎对他的态度早有预料似的,丝毫不恼,反而又道:“我猜……老宗主得到的,大约不只是那一条谶言。是不是还有针对性更强一点的,才会让您下定决心,要在观世镜中解决了我和容雪尘?”
“你?!”
老人超脱世外的表情终于破裂,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不远处仍在施展法术的白衣青年,紧接着压低嗓音,紧张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新圣与其妖妃会带来大劫难,威胁到玄极宗,或许是碧霄界的生死存亡……”
君寻翘着二郎腿,单手托腮,笑眯眯道:“虽不知具体内容,但我猜意思大约是差不多的吧?”
“所以老宗主才会临时改变主意,将寿宴地点改成观世镜中——因为你知道,若在现实世界,你绝无可能是圣人的对手。”
老宗主面色刹那变化:“我……我……”
君寻幽幽补充:“可就在你准备动手前,却发现了什么,于是改变了主意。”
他指尖百无聊赖地绕着垂至胸前,过长的白绫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