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
“莲君……”
“莲君?”
“雪尘!”
飘渺的呼唤声逐渐清晰,容华眉心轻蹙,终于缓慢张开双眼。
与此同时,视野中兀地闯入一团张扬耀目的火红。
那是名红衫少年,乌发雪肤,朱唇皓齿。五官稚气未脱,却已然神琢玉雕,飞扬绝艳。
尤其是一双清澈见底的藤紫色浅眸,在阳光下似乎有流晶涌动,一颦一笑间,似乎能轻易牵动心神。
见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少年原本还有些嗔意的秀眉霎时舒展,线条骄绝的瑞凤眼刹那弯若弦月,眸光煜煜。
“雪尘,这里就是你说的‘碧霄’吗?”
……容华几乎呆滞当场。
他从未见过这名少年,却能轻易从对方的精致五官中看出另一个飞扬靡艳的熟悉影子,一句“师尊”几乎马上要脱口而出,却被前者蓦地伸出指尖,按住唇瓣。
“嘘——”
少年眨眨眼,竟是十分兴奋,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我们化名吧?那些话本里,神明下凡都是要化名的!”
好……好可爱……
容华默默忍住唤醒师尊的冲动,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抿唇微笑附和:“好,阿寻想叫什么?”
他们正身处一处不起眼的小巷,苔藓堆积的青石墙壁之上,正盛放着一架紫藤。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夕照越过蜿蜒花瀑洒落,似乎只是凡世之中,最普通温馨的一角。
可容华一早便知,此地的一切都是假的。
方才他们还在玄极老宗主的寿宴之上,听着病骨支离的老者宣布最近参悟所得的谶言,下一刻便有层云笼罩而来,将所有人都带入了观世镜所织造而出的迷雾之中。
如所料不错,这些幻象应该都是掌镜之人针对各人记忆中的漏洞创造而出。若非他反应快,及时握住师尊手腕,只怕对方还不知要被困入怎样的幻境。
想到琅华宴时师尊的心魔,白衣青年碧瞳低垂,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了面前少年额心。
师尊一向容易困倦,他早就对其原因有所怀疑。如今在观世镜中,对方灵体形态竟也不时瞌睡,容华便敏锐察觉事情不太妙了。
不知是灵魂残缺,还是积年暗伤所致,可无论哪一种,若要医治恐怕都相当棘手。
此刻师尊灵体因虚弱有些透明,反倒让他发现了些异状。
——比如说,那枚在他眉心若隐若现的紫珠。
隐约之间,似乎有一缕几不可见的赤金光华缭绕其上,纠缠往复,甚至将原本圆润的珠体消解了几分。
……如此看来,这座幻境,大约是脱胎于师尊的记忆。
君寻似乎对容华的异状并无察觉,拧眉深思了半天,直到视线掠过后方一株枝叶繁茂的梧桐树,这才眸光一亮:“你叫莲君,那我就是梧卿咯——”
他边说,边由身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两顶帷帽,又将其中一顶硬塞了过来:“喏,给你。”
容华接过,笑意温和:“这是做什么?”
少年下巴尖一扬,神情矜傲:“神明降世,真容岂可如此轻易显露人前?”
容华一噎,哭笑不得,也不知怎么了,身体反应竟快过意识,直接伸手在前者鼻尖一刮:“这也是话本上说的?”
他只是随手为之,少年却骤然瞳孔紧缩,竟避之不及般,直接捂着鼻子跳开两步,几乎撞到身后石墙。
见师尊反应这般激烈,容华尚未收回的手臂立时僵在半空——
是啊,他怎么忘了,师尊最不喜与人接触……
澄润剔透的碧玉眼眸当即黯淡,容华失落垂眸,正暗自唾弃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广袖却蓦地被人轻轻拉住。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容华猛然抬眸,便见少年别开头,下巴尖骄矜昂着,却声若蚊讷,十分别扭地挤出一句话来:“我不想……让他们看见你的脸……”
……糟糕。
太糟糕了。
容华忽然发觉,自己实在高估自己了。
面对这样的师尊,他只觉心头血都在翻滚,几乎要控制不住妄念,直接将人拽入怀中、揉入骨血。
好在他一向定力过关,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将喧嚣躁动压下,含笑开口:“……好,那从此以后,便只给阿寻一人看。”
少年没有回应,只是动作飞快地将帷帽戴上,罩纱用力一拉,径直挡住了似乎有些泛红的耳尖。
日落时分本就短暂,容华也将帷帽拉好,又望了一眼逐渐灰暗的天边,转而温声道:“接下来,阿寻想做什么?”
幻境又如何?
只要能和师尊这样待下去,他甚至都不想理那些闯入观世镜中的不速之客。
少年似乎有些不太习惯帷帽这种东西,调整半晌,这才指向巷外已然逐渐灯火通明的街道。
“书中言,凡世有一种节庆,叫月夕,”君寻的注意力逐渐被飘来的爆竹米香气吸引,“听闻每至此节,便要团聚祭祀,拜谢神恩……”
……师尊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容华忍着笑,连连点头,待他终于漫不经心地说完,立即主动道:“咦,什